堂姐

我奶奶生了五个孩子,老大老二老三是儿子,老四和老五是女儿,我父亲排行老三。我的大伯和两个姑姑成家后都有两个儿子,二伯原本有两个女儿,我父亲有一儿一女。

从小到大跟我玩得最多的就是二伯的小女儿杨芳,也就是我堂姐,但母亲总说堂姐不懂事,脾气大,让我少跟她学。另一个堂姐我至今只见过两次,并且从未叫过她姐,也不了解她的性格,只是从父亲母亲口中知道她从小就很懂事,知道她以前叫杨菊,后来改没改名字我也不知道。爸妈总说杨菊比她妹妹强多了。正月初一时,大堂姐会带着他弟弟也就是我亲哥挨家挨户地拜年,她从不跟着其他孩子疯跑,只是守着弟弟,跟着他挨家挨户地吃一杯红豆茶。

我从小就跟着杨芳一起玩,她小时候是我们村里的孩子王,胆子大,还没人管她,去她家可以随便玩。她从小成绩就不好,读完初中便外出务工了。她外出打工是我送的她,她结婚是我送她去的婆家。

她结婚有了孩子,我也长到了18岁,我们在姑姑家时,便睡在一张床上。聊起她的小时候,她说:“我那时候读书,天天就往外面望,看是不是我妈来了,看到一个人来学校,我都会一直盯着她看,总以为是我妈来接我了。放学时下雨,别的同学都有人送伞,就我没有。”

我的二伯身体健康,但身体不比别人那么协调,别人能做的重活他去干总要受伤。我二婶是一个偏远山村的,我们村通了马路,她们那里还是需要翻山越岭才能进入的山沟沟,因此为了谋得更好的发展,她便嫁到我们村,带着她的一家人到这里某生活,并与我二伯生育了两个女儿。杨芳两岁时,二婶带着杨菊去县城工作,把杨芳留给二伯,回家后,大人们开玩笑地问杨菊:“城里好不好玩呀,晚上和谁睡呀”,五岁的杨芳说:“和妈妈还有一个叔叔睡。”

二伯和二婶大吵一架,二婶提出了离婚,二伯彻底崩溃了。二婶长得比一般的农村妇女高大,能吃,活也干得好,也因为这样,二伯家是当时我们村里为数不多有些积蓄的家庭。在当时的农村,几乎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主动提出离婚两个字,二伯脸都憋红了,坚决不同意离婚。二婶趁二伯不注意,带着杨菊就跑出了家门,上了去县城的大巴。二伯反应过来,用力地追,整个身体跑起来极不协调。两岁的杨芳在后面一边哭喊一边追着自己的父亲跑。二伯到了桥上,看到对面马路已经没有了妻子女儿的身影,他绷着的最后一根弦也断了,一时冲动跳进了桥下的河里,嚎天喊地,要死要活。好在当时的河水只及腰深,赶来的我奶奶赶紧叫来同村的人把我二伯从河里拉了上来。

岸上的杨芳嗓子哭哑了,一边抽泣一边在桥上等着父亲,后来杨芳跟我说,那个场景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当时她亲眼看着父亲在河水中哭天喊地,场景吓人极了。

此后的十几年时间里,二婶从来没回来看过杨芳一次,那个屋子里就只有杨芳和我二伯,村里的闲言碎语也从来没断过。有时去杨芳家玩,她会拿出她母亲的照片给我们看,后来,杨芳初中毕业,她母亲或许想尽尽自己的责任,就叫二伯把杨芳送上去河北的火车。那是杨芳第一次出远门,她16岁,去之前我从她眼里看到了希望和兴奋。但她也从未叫过二婶一声娘,或许是14年的望眼欲穿,让她怎样都开不了这个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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