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2月19 周一

贝贝遇到过年了,她今年又没办法避开亲戚。

她有点儿想念去年她和父亲两个人,缩在“大城市”里,空旷旷地过年。

他们空旷旷地看着别人在高速公路上放烟花也没人管,两个人的脑袋,夹在阳台晾的衣服中间,手里拎着一杯红酒,看着以往交通堵塞的地方,仅剩着路灯昏黄的光,一片片地连着,像炸面条一样盘在一幢幢房子间。

她开始惊慌。

但是家乡久违蒙面的堂哥刚刚出狱——其实听说就只剩几个月的刑期了,但逢过年,提前假释了出来——她其实早就不记得这位所谓的堂哥了,只知道要叫一声大哥,再其它的……她眯起眼,敲了敲脑袋——但凡她思索些什么不大明了的事,都会如此——也的确是不明了的了。

推不掉的。她想着叹了口气。

其实去年所谓自由的城市过年,反是糟心。她一向与父亲不大对付,只要没外人的地方,一准三句话就吵吵起来。但是今年——她想着这一年发生的事,时间真快啊,或许……

她突然觉得,回去聚一聚,未尝不可。

她其实还对牢狱生活,有点好奇。


就像以往每一次,只要是长途跋涉的自驾,她一准儿上车就睡。

醒时,也确是掐着点儿地到了她过年的第一站——Q市。

其实说叫Q市,大家心里都门儿清,Q市这个地方,哪里能算得上“市”,不过是个比较发达的小县城罢了,算是生拉硬套安上去的名头,可市里的物价,却仍然不自觉地高得离谱。

“姨娘!”

她带着刚睡醒朦朦的眼,瞧着这个以前一直不喜欢的大侄女,倒是情不自禁地掐了掐她的脸,“长高啦。”

她向来不喜欢小孩,觉得麻烦。想起以前堂姐们围着这几个孩子们绕,亲亲抱抱的,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耐着性子哄着三个孩子上楼去了。

三个孩子都是她大堂姐的,算一算,最大的一个也有十岁了……十年前,她才刚刚开始上小学,也是大堂姐接送着长大的啊。

大侄女最为成熟,也最不怕生,遇事沉稳,但还有些小孩子脾性,也生得端庄秀雅,她瞧着最为喜欢。不粘人,是她唯一喜欢的要求。

第二大的孩子,闹腾。一个女孩子天天和男孩子打打闹闹,还颇有些斤斤计较——啊,对了,家乡话怎么形容来着……咋斤——倒是,她细细想了想,确实颇有几分自己的性子。最起码,一闯祸,就撒娇,分毫不变。

最小的是个男孩子,更难管教。不仅闹事,还粘人。在她看来,也就一点好,他总是不哭,傻兮兮地看着人笑。眨巴眨巴他的长睫毛,总令人不能下狠手对付他,嗯,她觉得这样看着喜庆。

大堂姐一家和大妈家,约莫可算作住在一块儿,中只隔两三分钟的脚程,她也不在乎哪里是哪个的家,反正她和父亲两个人,也不过是借宿的过客。睡得好不好,她有点儿想笑,她不常睡得好的,倒也不重要。

一上去才知道原来自己与父亲将将错过午饭,大妈坚持煮了鸡蛋。而父亲,则带着两个侄女,开始做年夜饭。

她看得馋,也缩过去学着做。

家乡的年夜饭是要做蒸菜的。传统的蒸菜,又要做成扣菜的样子。她晓得的,却少做,到今儿都生疏。

“我们先来……做个百合。”父亲选好了第一个做的菜,就把百合和肉心放好,一点点儿教侄女们忙活。

她会,就在一旁自个儿站着包。

“……诶,不对,不对,肉少了,……诶这个漂亮,比你们姨娘做的都好……”她隐约听见父亲玩笑似地提了她,还是抬头狠狠剐了父亲一眼,“我哪里不好啦,明明比你好多了。”

“好好好,你包的最好,我最撇啊。”父亲微微带着打趣的语气,倒是引得两个小侄女笑了一阵。

“呵,做作。”她却无可制止地想。

无休止的忙碌,终于还是在落日的霞光中,停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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