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现在这座只呆了三个多月的城市,我并没有过多的感情。这里风大,人口少,孤寂再加上疫情的原因,这座城市总给我一种头疼的感觉(被风吹的)。
可我很喜欢这座城市的中超,店内员工之间聊天的语言是让我倍感亲切温暖的粤语。我也总是去,一个星期总是要去一次的。去的最多的那家叫做XHC(简写),坐在收银台的那对夫妇会唠叨着一些小事;员工也都是一些随意的性子,到了饭点便会捧着饭盒在店内吃饭;店内还有一个小柜台,那里卖着甜腻腻的奶茶。店内和店外那个呼呼大风吹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每次出门,我都只是随意搭配暖和为主的,可那一天不知怎么的,却突然想好好的打扮一番美美的出门。穿了在当时的温度下不怎么会暖和的浅卡色修身风衣,围上那一条最喜欢的围巾,浅浅的画个妆容,最后再挎上柔软舒适的帆布袋。惯例仍是去那家中超采购,进店门时,会有一阵铃铛响。我抬头望向收银台,诶,今天那对夫妇竟然都在,我朝他们笑了笑点点头,那位丈夫对我点了点头,而那位妻子给我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歡迎光臨啊。”
我拿起放在店门旁的购物篮,走向离门最近的零食区,嘴里小声的嘀咕着:“蛋卷蛋卷,我来了”。把购物篮放在地上,蹲下拿起被放在最下面一层的元朗蛋卷,刚准备放进篮子里时,就听到了一阵铃铛声。抬眼望去,只看见一位穿的浑身黑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又见他非常娴熟脱去外套,把衣服挂在店门旁我从没见过有人使用过的落地挂衣架上。我当时觉得一阵好奇,这位看着不太像顾客啊,是新来的员工嘛?隔着一小段距离,再加之中度近视没戴眼镜的我,对这位黑衣小哥的容貌看得并不真切。我把还一直抱在怀里的红色铁盒放进篮子里,手扶膝盖,“嘿呦”一小声站起来。
这家中超并不怎么大,三个区域(零食区,杂货区,生鲜区)都是紧紧的挨在一块,而收银台是处在零食区和杂货区之间的。那时的我是在第一个区域,偶见了他。而后来听他说,他是在一进门时,便一眼望见了,那个傻傻拿着盒元朗蛋卷蹲在地上望着他的我。
放好蛋卷后,我的零食之旅并没有结束,国内熟悉的零食是我在这个陌生城市里的另一大抚慰。我接着绕到另一边想继续拿沙琪玛和糯米糍,可突然看见他也站在这一堆零食前。那一刻我一下子有点愣,呆呆的望着他望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发觉人家被我盯的手脚动作都僵住了。我快速扭回头,望着眼前这一堆花花绿绿的零食,小小声的,下意识用粤语说了一句:“唔好意思啊。”,心里却想着:天啊,他好可爱,怎么可以长得都在我的审美点上,耳朵红了?诶呀,好像是我太不知羞了。想到这我也开始觉得有点脸热,后知后觉的涌起不好意思。我随意快速的拿过几件零食后,丢进购物篮里,便逃离了那块只有我和他的小区域。
当时的我其实还有在用余光偷偷地观察着他,发现他低下头后也偷偷的瞄了我好几次。而我心跳加速了一秒。
从其他两个区域采购完后,感觉自己总算冷静下来了,我望了望购物篮:这是什么?麻花?好甜的;芝麻蛋卷?可我已经拿了元朗蛋卷了;还有几件我从没吃过的零食。咬了咬唇,有点小懊悔,我当时在想什么啊。我重新回到零食区,打算放回这些胡乱拿的零食。放回这些零食的时候,总觉得背像是要火热热的被烧穿一个洞,浑身不自在,一赌气,快速转身。一扫竟看到他站在收银台背后出了神的盯着我看,那一对夫妇站在他身边低着头小小声的说着话。我一僵,他一愣,就这样互相对视上了。
当时我觉得好像过了好久好久,害羞、恼怒什么其他的情绪都溜走了,好像只有被什么吸引住了的感觉留下……
最后还是他最先低下头,假装捣鼓着那台收银机。我也忘了重新挑选新的零食,拎着那和以往相比格外少的篮子走向收银台。
他看我走向他时,有一点点手忙脚乱,但能感觉到他当时在假装镇定。
走到收银台后,我默默把篮子放到收银台上。他小小声的说一句:“hello,”低下头,顿了一下又说道:“do you need a bag?”,又抬起头快速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无言的拿起篮子里的物件扫描。我懵了一下,用英语回复到:“no, thanks. i already take a bag.”。这时听到我们对话的那位站在他旁边的丈夫,拍了一下他说:“见到会讲粤语的顾客就用粤语说,是外国人才用英语。”他被拍的吓了一跳,一激灵,又重新用粤语说了一遍:“你好啊”,我被逗的笑了起来,“冇事冇事(没事没事)”总算是放松了下来。这时又突然听到他有点语无伦次的说:“我在香港xxx大学读书,这两位是我父母。” 那位丈夫又拍了他一下:“你今天好奇怪,谁叫你自我介绍的。”说完便对我歉意的笑了笑。我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想到:他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最后结完账,拿起那一袋东西,走出店门,竟意外的觉得外面不太冷,心跳的好快,身体也是热热的。
之后我再去那家中超买东西时,他都会无言的帮忙拿起购物篮陪在我旁边和我一起采购。在这个小小的超市里,我总算是感受到了那么一丝微弱但确确实实存在的归属感。
最后的最后,我再一次去那家中超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那里了,也没人陪我了。结账的时候,那位妻子对我说:“假放完了,我那个儿子回去香港读书去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我朝着她笑了笑,却发现戴着口罩她看不见,我又摇了摇头。妻子笑着看了我好一会,又说:“这边风大,戴个帽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笑着点了点头说:“好。” 说完便像以往一样,结完账,拿起那一袋东西,伴随着那一阵铃铛声走了出去。
当时走出去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很难受,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自己一个人拎着这么一大袋东西走回公寓的时候,觉得手酸的厉害。回到公寓后,还觉得头被风吹的好痛。
不论结局如何, 2020年,我有幸遇见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