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偶得
寻常的日子,总是会因为不寻常的事而被铭记。
李一凡脚步匆匆地走出公司大门。傍晚的斜阳照在他厚厚的眼镜片上,虽然不是盛夏,阳光还是有些刺眼。他眯起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看了看手表:“跟王老板约的时间是下午5点,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高德导航显示李一凡的公司离与王老板见面的古玩市场骑行需要二十分钟。如果骑助力车还能节省五分。李一凡看着面前两个蓝色小车,狠了狠心夸上了助力车。他想早点见到王老板,早点谈完,早点下班。因为今天是他和妻子结婚七周年纪念日。
东关古玩城在青市并不出名,若不是王老板发了位置,李一凡很难知道离公司不过几公里的地方,还有这么一个看起来更像贫民窟的商城。
说是商城,其实只是几个老旧的平房,围成的一个大点的四合院。进出的巷子很窄,窄到只容许一辆单车通过。李一凡环视了一圈这个被高楼阴影笼罩着的商城,卷帘门开着的只有廖廖几家。“王氏古玩”几个大字,在这小商城里格外显眼。他抓了几下头顶所剩不多的头发,把歪了的领带重新打好,将衬衫越过隆起的肚腩重新塞回西裤的腰带里。拍掉公文包上的灰尘,朝那王氏古玩店走去。
店里跟想象中的一样冷清,陈设也不像个店面。几个不知道年代的瓷瓶随意地摆放在两个箱子上,门口木箱里摆放的字画,卷轴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唯一像样的陈设,是挂在墙上的钟,进门的时候,刚刚敲过五下。
“王老板,您好,我是夏华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李一凡”他一边说,一边将公文包夹在腋下,习惯性的伸出右手。对着躺在摇椅上扇着扇子的老头儿谄媚的笑着。
王老板微微抬了抬眼睛,示意他坐下说话。
李一凡找了一圈,总算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小马扎,虽然已经变形,也勉强能坐。只是为难了他的肚子,被挤在一起,呼吸都要多用力几分。
“西裤的扣子还要再挪一挪”李一凡一只手悄悄地按着扣子,祈祷它不要甭掉。一只手将保险合同递到王老板手上
“王老板,您看一下我们的合同,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给你解释,要是都没问题,麻烦您给签个字”
王老板又一次微微地抬抬眼皮,将合同递回去
“哎!人老了,眼神不好,小李,你给我念一遍吧”
三份保险,加起来几百个条款,王老板基本问了个遍。那个老时钟敲过八声后,所有的手续总算办完了。李一凡也长舒了口气。这是他入职保险行业半年来,做的第一单。
口袋里,微信的提示音响了一声。这个时间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发来的什么消息。他拿起手机,飞快地回复
“刚下班”
李一凡又同王老板寒暄了几句,刚要出门时,不经意地瞥到那张放瓷瓶的桌上,放着一面铜镜,小巧玲珑,甚是好看。
他拿着铜镜,走到王老板身边问道
“这个怎么卖?”
王老板抬抬眼皮,然后猛地坐了起来。满脸惊讶
“你喜欢?”
“嗯,我想送给我老婆做为结婚七周年的礼物”
王老板沉思了片刻,又躺了回去,摇着扇子,悠悠地说道:
“那送你吧”
从古玩城,到李一凡住的小区,骑助力车需要40分钟。回家的路上买了几个小菜,还特意买了瓶红酒。途径花店的时候,精心挑选了一束玫瑰。付款的时候,却显示余额不足。只好作罢,转去蛋糕店,买了一小块蛋糕,虽然小,但也算做的精致,最主要的是蛋糕上写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个大字。这款蛋糕本来是客人定制的,送货之前,客人打来电话,说蛋糕不要了。这一幕刚好被李一凡碰到了,店家以很低的价格,将蛋糕卖了给他。
李一凡一边骑车,一边哼着小曲。昏暗的夜色,也掩盖不住他脸上的笑意。李一凡上次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6年前,女儿刚出生的时候。
今天是幸运的一天,先是签了一个大单,后又免费获得了一个很中意的铜镜,买蛋糕都能碰见打折的。上帝的眼睛,偶尔也会睁眼开看看他们这些可怜的人。
李一凡哼着歌开了家门,屋内很安静,一盏灯都没开。窗帘半拉着,借着窗外的光,隐隐约约看见妻子坐在沙发上。他打开灯,轻声地问
“小妍,怎么不开灯。美美睡了吗?”
坐在沙发上的妻子,沉默了片刻,答道
“我送她去姥姥家了”
早上出门前,他就想让妻子将女儿送去姥姥家,可是早上看着妻子黑着脸,不敢提。没想到,今天妻子正和她意,果然好运一旦开头,就停不下来呢。女儿不再,今天晚上可以和妻子好好地过一天二人世界。
“小妍,饿了吧,我买了几个小菜,马上就好。”
小妍依然沉默着。
“吃饭了”李一凡找来了两只红酒杯,将红酒倒满。
小妍也终于起身,长舒了口气,像是刚刚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一凡,我有话要对你说”李一凡微微一怔,上次妻子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同他讲话是什么时候,他已记不清了。此时,他有些受宠若惊,伸手比了个嘘的动作,
“老婆,我先说”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找出铜镜,放在了妻子手上。
“老婆,7周年快乐。”
小妍微微一怔,看了看手中的铜镜,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不喜欢吗?”
李一凡的一句话,好像打开了小妍身上的某个开关,她突然大吼
“对,就是不喜欢,不但不喜欢,还非常讨厌”她将铜镜狠狠地砸向李一凡。
李一凡还没反应过来,飞来的铜镜刚好砸在了他的鼻子上,鲜血直流,一滴一滴,全部流到落地的铜镜上。
他捂着鼻子,看着依然歇斯底里不停吼叫的妻子,大声吼道
“够了!”
这是他结婚以来第一次大声说话,第一次发脾气,第一次将心底的愤怒释放。他感觉很舒畅,尽管心里有千万的抱怨与不满,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两个字而已。
也许是因为太过震惊,妻子总算暂时停了下来。他捡起铜镜,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睡去。这是他一贯的风格,每每妻子喋喋不休的时候,他都会将自己关起来,睡一觉。他认为,一觉醒来,便什么事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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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故事还没有太完整的轮廓,先写一章出来凑个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