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们的某一天和七十年

父辈们,是指许成德,许成道,许成科,许成跃。亲生的兄弟四人,依次分别是老大、老二、老三和老四。分别是我的大爷、父亲、三叔和四叔。

2019年7月,我父亲在我天津家里小住,20日这一天,他从天津出发去北京,看望他生活在北京的大哥许成德,许成科早一天从山东日照出发,也要赶到北京,和大哥、二哥集合。

这一天,老哥仨终于在北京见面了。

这次哥仨的见面,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七年的时间了。

他们上次的见面是2012年腊月,是在我四叔的葬礼上,老哥仨一起送他们最小的弟弟最后一程。之后,兄弟三人再没有聚齐。

送父亲进京时,我给备了两瓶好酒,想让老哥仨好好聚聚,喝喝酒,聊聊天。大爷已经年近八十,爷爷奶奶离世后,很少回家。三叔虽然仍在山东,但也远离出生之地,回老家的次数同样越来越少。老哥仨相聚一次不容易,感慨与此,我决定把父亲这次的北京之行,作文记之。

一、父辈们的少儿时光


许成德,也就是我大爷,生于1942年,属马,出生地点在山东省菏泽市某个小村庄。

此时的中国,兵荒马乱,日伪军不断对冀鲁边区进行扫荡,生活在山东境内的爷爷奶奶,自然也不得安宁。此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山东省主席的,是孙良诚,他刚开始还带领着队伍抗日,后来在内部不断遭到排挤,干脆率部去充当了伪军的头目。

除了战火连天,天灾无情,我爷爷奶奶家临近的河南省,遭遇多年未见的大旱,逃荒的难民,在亲人越来越少的逃荒路上,绝望地嚎哭。

其实,出生在40年左右之后的我,对这样的生活大背景,很难有深切和直观的感受。但在看过电影《1942》之后,我觉得,我大爷还算是那个年代的幸运儿。

之所以说我大爷还算是幸运儿,因为爷爷奶奶家有一些田地,不用出外逃荒,除了自足外,还能接济一下周围的穷亲戚。农忙的时候,自己干不过来,还需要找一些帮工,有一个长期在外讨饭的远房亲戚,后来就长期在我爷爷家帮工了。但,这也为后来我父亲在部队提干造成了障碍。

许成道,也就是我父亲,出生在新中国成立的前一年,1948年。一些历史学家称1947年为转折的一年,1948年为决战的一年。在这一年里,中国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辽沈、淮海和平津三大战役,奠定全国基本形势。解放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打过长江,即将夺取全国胜利。

我奶奶之所以在五年之后才生了我爸爸,因为在生我爸爸之前,我奶奶还生下过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但是,这两个婴儿在出生不久后就夭折了。

在那个硝烟弥漫、灾情不断的年代,冻死、饿死、自杀、在战争中被杀、在斗争或刑讯中被打死、在监狱或劳改中被折磨死等情况频频发生的情况下,两个婴儿的夭折并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

1950年,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二年,我的姑姑出生了。在爷爷奶奶的长大成人的五个孩子中,这是唯一的女儿。也是唯一没有上学受教育的孩子。我的姑姑像大多数那个时代的女孩一样,帮着父母缝缝补补,洗衣做饭,然后长大嫁人,生儿育女。目前,我的姑姑仍然生活距离我们老家附近的一个村子里 ,这地方就是她嫁过去的地方。姑姑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和儿子也都开枝散叶,辛勤劳动,养儿育女。只是,我到现在不知道姑姑的名字,只知道姑姑和姑父辛勤劳作一辈子,现在安享晚年生活。

1951年,我三叔许成科出生,比大哥小了9岁,比二哥小了3岁的三叔,算是幸福的,因为毕竟他没有生活在战乱的年代,他所生活的环境里没有了枪响炮鸣。

1955年,奶奶最小的孩子出生了,这个孩子就是许成跃,也就是我的四叔。四叔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的陪伴和护佑,但温饱的问题却渐渐成为大问题。

这时我父亲已经7岁多了,他已经记住了有关挨饿的情景。到了1960年左右,吃不饱饭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我父亲很深刻地记住了一件事情,有一年春天,他的表大爷到家里做客,家里实在没有食物接待客人,我奶奶就让他到小麦地里割下一些刚返青的麦苗,然后我奶奶把清水煮了青麦苗,招待客人。

关于挨饿,还有一件事在父亲的脑海里印象深刻。他曾经在村子附近看到一只老鹰抓住一只兔子,可不知怎么,兔子又从半空掉了下来,父亲赶紧过去从老鹰的利爪之下抢到了这只兔子。我父亲把兔子拿回家后,我奶奶就赶紧煮了兔子。煮熟兔子后,我奶奶撕下来一只兔子腿,让我的父亲赶紧给住在三五里之外的姥姥送去。我父亲带着兔子腿就上路了,这一路上,他无数次地想咬一口兔子腿,他心里很清楚,一旦他咬了一口,就很难再停下来,姥姥就吃不上这只兔子腿,也无法给自己的母亲交差。他咽下了很多很多的口水后,还是把这只兔子腿送到了姥姥面前。他的姥姥,看到孩子跑了这么远给送了一只兔子腿,赶紧把家里的一个饼子拿出来给外孙吃,父亲回忆起来这只饼子,他说应该是用茅草炒熟后,磨成粗粝的粉末,然后用粉末加水蒸成的饼子,口感非常粗糙,但他还是很开心地吃下了这个饼子。

尽管那时候的物质条件艰苦,但我大爷、父亲、三叔和四叔,还是有了上学的机会。这应该爷爷奶奶做出的重大决策,也是让我们几代人都受益的决策。当然,这可能也得感谢我父亲的爷爷。据我父亲回忆,他的爷爷是村上少有的上过私塾的人,而且还会占卜之术,村里常有人找他的爷爷算卦。但后来,在饥荒非常严重的一年,他的爷爷因为挨饿,在不到60岁时就离他们而去。但也正是因为我的老爷爷的眼界和判断,我的爷爷也上了私塾,有了识文断字的本事,在我的印象中,爷爷住过的那个老房子里,有很多书,甚至我还找到过一本《亚洲神话故事》书。我脑海里似乎还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下雨的时候,会有一些老头儿坐在爷爷家的房子里,听爷爷给他们念故事书,什么《杨家将》、《岳飞传》、《呼家将》等。我只记得爷爷抑扬顿挫地念着,那些老头儿聚精会神地听着。我和姐姐回忆起这些细节的时候,姐姐还能记爷爷念过的只言片语,诸如“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次分解”等内容。

正是因为我的老爷爷和爷爷,知道知识的重要,我的父亲弟兄四人,分别都进入学堂。


(二)父辈们的斑斓岁月



我大爷在1960年应征入伍。

1960年,那时,我们的国家和百姓面临着严重的经济困难,自然灾害,大跃进运动,再加上和苏联关系的恶化。此时我爷爷奶奶家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吃饭的问题。

此时,大爷刚满18周岁,我父亲12岁,我姑姑10岁,我三叔9岁,我四叔5岁。5个孩子们都处于长身体特别能吃的阶段。

我想我大爷之所以选择去当兵,除了带着热血青年“保家卫国”的光荣感外,一定也有为家里减轻口粮负担、并且能挣到军帖的现实考量。

大爷到了北京炮兵部队后,因为能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很快显示出了优势,当了书记员。在部队的几年里,大爷几乎把所有的军帖都省下来,邮寄给家里,接济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大爷于1966年从部队转业,到了北京的一家军工企业工作。之后,大爷就在军工企业工作了一辈子。因为他的工作单位涉密,我们家人给他写信,从来没有具体地址,我印象中从来都是“七信箱八分箱”。

我父亲的青年时光要比大爷更丰富一些。他上初中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1968年,在文革期间,我父亲也紧跟我大爷的脚步,到了武汉军区伞兵部队。父亲在部队表现非常好,第一批入党,第一批被提拔为班长,多次被评为湖北省武汉市的“三支两军”(支左、支农、支工、军管、军训)先进个人。

正当父亲踌躇满志想在部队大展宏图的时候,一封函调信到了他出生的河南宋村,让他没想到的是,我前面写到的那个本来在外讨饭、后来到他家帮忙的远方亲戚,身份变成了他们家的“长工”,于是我父亲的家里就有了“剥削”的嫌疑。父亲在部队的提干之路戛然而止。

父亲于1973年复员回到老家。因为当过兵,又是党员,父亲成为了村里的团支部书记。后来,经过一系列的辗转,他终于有机会被推荐去上了师范学校。从此,父亲终生耕耘在教育战线。

我的三叔,许成科,看到两个哥哥,偶尔地穿着一身军装回家探亲,飒爽英姿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手里还提着各种各样的礼品。他是心动不已的。再听哥哥讲一讲部队里的生活,他更是对当兵的生活充满了憧憬和向往。眼前的生活,也逐渐好转,两个哥哥把省吃俭用存下的军帖不断地寄回家中。他作为小小男子汉,也萌生了替家里分担的想法。

1972年,在我父亲复员的前一年,我三叔在高中毕业后,走进了铁道兵部队。而且三叔也是幸运的,他在提干的过程中,没再受到“家庭成分”的影响,因为他提干的调函,是我父亲在村里任团支书时接到的。我父亲决不允许他的委屈出现在三弟身上。我三叔很顺利地在部队提干,在连队当司务长,主要负责账务。

1984年铁道兵集体转业,我三叔转业到了中铁某局,成为了财务人员,从此兢兢业业做着财务工作,直到退休。

我四叔,许成跃,爷爷奶奶最小的孩子,看着自己的三个哥哥先后走入军营,自然而然也会萌生和三叔一样的想法。某一日,招兵的人员又走进了村庄,我四叔兴奋地挤到人堆前面报上名。然后激动地跑回家告诉我奶奶他也要去当兵了!

可我奶奶一反常态,坚决不同意。至于我奶奶为什么不让我四叔去当兵,有人猜测,因为四叔是奶奶最小的孩子,也是我奶奶最宠爱的孩子,她已经把三个儿子送往军营,不舍得再让自己最小的儿子离自己那么远。

奶奶的这个决策带来的影响是多方面的。甚至是无法评价的。

首先,这个决策带来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四叔在高中毕业后,成为了村中的孩子王。因为别人家像四叔那么大的孩子已经开始承担起家庭的一些活计,而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庇护的四叔,就和小孩子们一起玩耍。

但,还有另一面,四叔也成为了奶奶唯一的在家务农的儿子。不过好在四叔有高中毕业的文化底子,四叔成为了行政村小学的民办教师,再后来,借着国家政策的东风,四叔和很多民办教师一起转为公办教师。至此,奶奶的四个儿子全部成为“吃国粮”的人。

但兄弟四人从此分居四地,不像别的兄弟那样比邻而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大爷远在北京,我父亲也带着我们一家搬离了村庄,我三叔在山东的另一个城市日照,距离老家也有近400公里的路程。只有四叔,留在了那个村庄,我们都以为,老家那个村庄是我们的根系所在,尤其是爷爷奶奶都在的时候,大爷和三叔虽然生活在外地,会经常回家探望爷爷奶奶,会极力邀请爷爷奶奶到他们家里小住,但习惯了农村生活的爷爷奶奶并不能真正享受儿子们的孝心,尤其是爷爷,更不适应儿子们在新的社会环境下打拼出来的新生活,甚至有一次,他在北京大儿子家住了一段时间,实在是想回家,但儿子儿媳却极力挽留他多住些日子。无奈之下,爷爷偷偷给四儿子写信,让四儿子告诉大儿子“家里农活忙,让咱爹回家吧”。我四叔接到信,自然觉得不妥,他觉得如此说好像自己都成家的人还在依赖自己的老父亲给自己干活一般。幸好我父亲从中沟通,把实情告诉了我大爷,我爷爷才得以回到自己熟悉的生活环境。

尽管四叔成为守护故土的唯一儿子,很显然,他的生活是明显优越于同村的很多人的。在盖房、买拖拉机、儿女上学等很多事情上,三个哥哥出钱出力,尤其转为公办教师后,自己又有一份稳定且不算少的收入。原以为,四叔就能这么替父辈、同辈兄弟和我们晚辈守护那一方故土,让我们在外生活的人能有老家可回,有源可溯。但,谁也没有想到,2009年,四叔持续低烧,辗转多方后,竟然被确诊为淋巴癌。三个哥哥赶紧出钱,包括生活并不宽裕的姑姑,也尽自己所能凑出一份。四叔患病期间,我也曾在回家期间到医院探望,本来就瘦弱的四叔更加孱弱,记得那是一个夏天,四叔胸前埋着一个针头,方便医生化疗时直接插管。四叔的求生意愿是强烈的,那时,他最小的女儿还没有成家,小孙子也刚出生不久。四叔曾私下跟我姐姐说“卸我一条胳膊一条腿也行,只要让我活着”。在如此强烈的求生意愿下,四叔挨过了连医生都忍不住惊叹的十七次化疗,在和死神艰苦战斗了三年多后,四叔于2012年阴历11月还是撒手西去,那年他才57岁。

(三)我们这一辈的精彩时光


1970年左右,大爷家大儿子和女儿,我姐姐,相继出生。他们的幼年时光中没有兵荒马乱,但有的是物质的贫穷。也许是大爷和大妈工作忙碌,大爷的大儿子,也就是爷爷奶奶的长子长孙,我的大堂哥,曾经在我们老家跟着奶奶生活了几年。我曾经听说过大堂哥小时候的一件糗事,奶奶的院子里有一棵杏树,夏初之际,杏子渐渐长大,我的大堂哥像守护宝贝一样守护着那棵杏树,不让别的孩子靠近。有一天,我奶奶不经意间经过杏树的时候,发现杏树上好多被咬了一口的杏子,我奶奶甚是诧异,赶紧喊来她的大宝贝孙子,问是怎么回事。我的大堂哥甚是得意,告诉奶奶:等杏子再长出来另一半就可以吃这一半啦!

当然,大堂哥充满了想象力和创造力的行为中,除了童真童趣外,也多少包含着那个年代的孩子“为了吃而想办法”的意味。

我的姐姐小时候也有为了吃而想办法的故事,据她自己说,她偶然发现二奶奶在锅灶余火里埋了几个地瓜,于是趁二奶奶不注意偷偷把地瓜拔出来,带着滚烫的地瓜躲到一个地方赶紧吃完。

那个年代,肚子的问题没有解决好,保暖同样也是问题。我母亲曾经说起姐姐小时候的往事,快入冬了,我妈想给姐姐做一双小棉鞋,就是找不到一点绒子,无奈之下,我妈剪开自己的棉裤,从里面掏出来一些旧绒子,给我姐姐做了一双御寒的棉鞋。

到了1980年前后,我大爷家的二哥、我哥哥、我,还有三叔家的堂弟、四叔家的堂妹相继出生。

我印象中就没有为吃而犯愁的记忆了。但等到自己养了孩子,和自己的孩子对比童年生活的差异时,我还是有很多感慨。现在为了支持孩子读书,我选择不买电视,把本应该放电视的地方放了一个书架,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图书,其中不乏我希望孩子读而她不喜欢读的书。而我小时候,家里的电视算得上是一件大宗电器,甚至代表着一个家庭的经济能力。那时候,我喜欢读书,但图书实在有限,家里的书读完了,妈妈还会把她工作的学校里订阅的一些《故事会 》、《故事大王》借出来,带回家里给我读。有时候别的同学有一本我没看过的书,我也想法设法借到手。甚至有一段时间,感觉班里同学的书我都借阅了一遍,再也找不到没看过的书。前面提到的我从爷爷的老屋里找到的那本《亚洲神话故事》就成为我无书可读时的最后落脚地,到现在我都记得其中一些离奇的情节。

其实,出生在80年前后的我们这一代人,是亲身经历和见证了百姓生活的巨大变化。

比如,在我小时候,旅游,那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有一年,妈妈学校组织到北京旅游,一个老师可以带一个孩子,我争取到了这个机会。记得我们上火车的时候,那种拥挤简直不可言喻,可以说明拥挤程度的是,我亲眼看到一件事情的发生,就在我们都使劲往火车门口挤的时候,一个已经挤到火车门里的人,使劲拉着尚在车门外的自己的孩子,可是一个大人就是不让着那个孩子,车门里面的家长“急中生智”,摘下那个堵着自己孩子的大人的帽子扔了出去。那人立刻调转方向,向车门外帽子的方向挤去,就在他调转马头的一瞬间,那个孩子趁着那个缝隙才被自己家大人拉了上去。同时,我还能看到很多人还把窗子作为通道,下面的人拖着,车上的人拉着,狼狈不堪地低头弯腰地往车里挤.....

相比被扔掉帽子的人,我妈妈的一个同事,我印象中那是个胖阿姨,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因为在北京站下车的时候,她被挤掉了一只鞋子,跳着脚下车后,穿上同行的人中带的一双备用的鞋子,才走出北京站。这大概是88年左右的事情。

我们在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也快速地成长着。我于1999年参加高考,刚好赶上全国高校扩招的东风,成为所谓的“天之骄子”。

参加工作后,又亲眼见证房地产行业的“蓬勃”发展,惊恐地看到房价和收入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然后直到自己终于安居后又等到了期盼了多年的“房住不炒”。

如今,父亲兄妹5个,子嗣繁盛,分布在北京、天津和山东各地。

大爷家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在北京工作生活,涉及到珠宝、机场报关、物业等多个行业,努力勤奋地工作,踏实认真的生活。

我和姐姐、哥哥本来都是继承了父母的“教育”衣钵,分别在高校、小学和教委工作。写到这里不禁想起父亲提到的一件往事,当年,他被推荐去上了师范学校,其实并不满意,因为那时教师的地位甚至不如营业员的地位高,校长对老师的鼓励甚至是“好好干,干得好的话,回来让你们去做营业员”。时过境迁,物质的极大丰富,让我们从卖方市场转变为买方市场。营业员早已不再是“眼睛长到天上”的人群,反倒是教师的地位随着“科教兴国”战略的实施,而水涨船高。如今,从教师岗位退休的父母拿着比兄弟姐们还要高的退休工资,不得不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所以,当我选择离开高校到企业工作的时候,我的父辈们几乎一致投了反对票。我尽管知道学校工作的稳定和“老有所依”,理解父辈们的顾虑和担忧,但我也深知,相比挑战不大的教师岗位,我愿意承担一定的风险,到更为广阔的天地里去历练和提升自己,因为我深知,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真正的安全感并不是来自于所谓稳定的岗位,而是自身适应社会的能力。往大处说,今天的社会,只要肯吃苦,够辛勤,哪还有吃不饱饭的人?

三叔是父辈里孩子最少的一个,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从建筑央企退休的三叔三婶,过着儿女院前院后,孙子外孙承欢膝下的晚年幸福生活。

四叔则是我的父辈中孩子最多的一个,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也算是女继父业,师范毕业后,耕耘在教育战线,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另外的三个孩子也都自力更生,辛苦工作,认真抚育后代。只可惜,四叔四婶(四叔去世三年后,四婶也因肺癌撒手人寰)离世太早,四叔去世时还未成家的小女儿,如今也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过着充满了烟火气息却也不乏幸福的生活。

如今,我的父辈们都成了爷爷、姥爷。

(四)下一代人的幸福岁月



2000年前后,我的外甥女、外甥和侄女、侄子相继出生。他们自出生后,过得就是“撵着喂饭”的生活,各种各样的辅食、零食、水果,没等他们消化完肚子里的食物,往往就是“又一波”美食来袭,他们可能都很少有饥饿感,这和我的父辈,他们的祖父辈的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所以,每当孩子要浪费食物,我的父辈们往往就是“怒目以对”,这让孩子们很难理解。相互不理解的事情何止是只体现在吃上?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会有体现。我的侄女出生在2000年,和我的父亲隔了半个多世纪的时光。前几天,王俊凯在深圳举办演唱会,我侄女作为铁杆粉丝,辗转波折中搞到票,又历经很多辛苦赶到深圳,近距离接触自己的偶像,可是她并不敢让爷爷知道自己深圳之行的真实目的,只说是和同学去玩。可,还未等我侄女回到家中,我把此事写到我的微信文章里,老人家看完我的文章后,气不打一处来!这孩子平日里用王俊凯头像作为微信头像、张贴王俊凯海报也就罢了,竟然千里迢迢跑去现场参加演唱会,太过分了!充满了情绪的“幼稚,人家举办演唱会给你有什么关系!”的话脱口而出,我侄子听到这话,悄悄给姐姐“告密”,我侄女下车后没敢直接回家,拐到大姑家“避难”。直到我“摆平”自己闯下祸的,跟老父亲深度沟通,说现在的孩子成长历程中不缺吃不缺穿,自然会追求精神领域里的一些东西,不理解可以,但是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现在的孩子,直到老父亲答应“她回家后,我不吵她”。我才告诉侄女“避难到此结束,可以安全回家”。

我简单算了一下,我们这一辈中最小的妹妹也已经结婚成家。父辈那一代有兄妹5人,到我们这一代,已经是15人;下一代已近30个孩子。这也反映着中国人口进展的历程。其实,我们可能并不能精准预测下一代人到底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但就目前来说,物质和精神生活丰富的程度,别说远超我们这一代,甚至是我的父辈们当年想都不敢想的。一代代人,不断努力拼搏,将小我融入社会,尽管平凡,但同样值得记录。

自7月20日,大爷、父亲和三叔老哥仨相聚北京后,我断断续续写到现在。因为工作忙碌,也因为对一些往事并不清楚,需要向父亲求证,我知道文中一定还有很多漏洞和瑕疵,但我仍然决定发布出来。8月16日,我去保定的中国共产党员日记博物馆参观学习后,更加坚定了我完成此篇文章的想法。所有的个人史,都是家庭史;所有的家庭史,也都是国家史、社会史。因为历史的风云变幻,都会投射在小人物身上。我们大家庭里的每一代每一个人,作为普通的百姓,在社会发展的洪流里经历着生老病死和悲欢离合,在社会的大发展大变革中讨着生计,过着小日子;也默默无闻地为社会财富的积累贡献着自己微薄的力量。

我们一家的经历,何尝不是同时代的普通百姓生活变迁的一个缩影?

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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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许亚东,本应该和数字打一辈子交道的人,拐弯选择了文字,公时写公文,私时为私文。愿公文记录大发展和大变革,私文记录小日子和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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