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灵永存——记共和国年龄最小的烈士小萝卜头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也是红军长征胜利85周年。为了铭记历史,缅怀先烈,将长征的伟大精神世世代代传颂下去,近期与部分作家进行了“重走长征路”深入生活采风活动。

  踏着红色之旅,和作家们首先来到了延安。在参观了杨家岭陕北革命根据地、中央大礼堂、 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会址以及枣园之后,按照计划,作家们一行来到了贵阳。在参观遵义会议会址之前,我们首先参观了息峰集中营革命历史纪念馆。

  息烽集中营设在贵州省息烽县城南6公里处。息烽集中营是抗战期间国民党军统局设立的用以关押共产党人、抗日志士和爱国进步人士的一所秘密监狱,因其等级最高、规模最大、管理最严,被国民党军统特务内部称之为监狱的“大学”。而重庆的白公馆和渣滓洞监狱、望龙门监狱则分别被称为“中学”和“小学”。 息烽集中营从 1938 年 11 月建立到 1946 年 7 月撤销,8年的时间这里先后关押共产党人和爱国进步人士 1220 多人,其中 600 多人被杀害和折磨至死,400多人下落不明。幸存者不足百人。而在被杀害的600多人当中,就有我们所熟悉的,共和国年龄最小的烈士小萝卜头—宋振中。

    息烽集中营隐蔽在群山峻岭的鲜花绿荫中,尽管来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可是当我走进这外表光鲜,实则人间地狱的杀人魔窟时,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还是让我的心紧缩到近乎窒息。“终日直不起腰的监牢、关押革命者的木笼子、残酷刑讯的“猫洞”、“披麻戴孝” 等12种之多的刑具---”,岁月的长河已经涤荡了70多年,可是当年这里的狰狞与残暴仍依稀可见。怀着义愤的心情走进了国民党用“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个后加“斋”字命名的监号,一间间、一栋栋,恐怖阴森的让人悚栗。

    在墙外,我来到“义斋”。这里是关押女犯人的牢房,小萝卜头和他的妈妈徐林侠以及张露萍等十几位革命女志士就曾被关押在这里。在小萝卜头短暂的生命当中,9年的时光,有3年(3---6岁)是在这里渡过的。 3--6岁是一个只知道快乐的年龄啊!站在这不足十平米的牢房前,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4月正是春分时节,清风吹响了季节的长笛,在婉约感怀的长笛声中,我仿佛听到了小萝卜头那“我没有罪,我要出去”的呐喊!

    和父母一同落入魔窟   

  小萝卜头,原名宋振中,男1940年生于西安城外30多里的长安县蒲阳村。在家排行第七。父母都是共产党员,父亲宋绮云是杨虎城将军的秘书,又曾担任过少将参议、西安《西北文化日报》社社长兼总编。母亲徐林侠,1926年就到武汉参加共产党领导的“党务训练班”,入了党。1928年奉命回到家乡邳县,和父亲一起建立了邳县县委,是一位坚强的革命者。

    1941年,小萝卜头的爸爸宋绮云随杨虎城将军奔赴抗日前线作战,把家里隐蔽在西安南郊的长安县蒲阳村。9月的一天,宋绮云被特务用假电报骗回家中而被捕。宋绮云被捕后,特务又用欺骗的手段逮捕了焦急万分、四处打听宋绮云下落的徐林侠。和徐林侠一起遭到逮捕的还有他们最小的儿子小萝卜头。当时小萝卜头来到世上只有短短的8个月。

    对高墙外自由的向往

    刚被捕时,小萝卜头还在妈妈怀里睡着。他和妈妈一起被关在重庆歌乐山下的白公馆女牢里。此时他的爸爸宋绮云也在一墙之隔的另一间牢房里关押着。然而近在咫尺,夫妻父子却互不知晓。一年多后,也就是1943年的3月,小萝卜头和母亲一起被转送到了贵州息峰集中营,转送途中停车时小萝卜头和妈妈才见到爸爸,但只是远远的望着,彼此不能说一句话。关押共产党员的牢房,阴暗潮湿,不通风且终年不见阳光。苍蝇、蚊子、臭虫到处都是,小萝卜头的身上被咬得遍体鳞伤。每天吃的是掺了沙子、老鼠屎等诸多杂子的霉米饭、烂白菜帮子。长期的营养不良,小萝卜头长的面黄肌瘦,头大身子细,为此难友们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小萝卜头。

    白公馆恶劣的环境,使得还不会说话的小萝卜头常常哭闹不止。每到这时,妈妈就将他抱到牢门上方那不足一尺宽的小窗口前,那里是唯一能见到天空的小窗口。一到那里,小萝卜头即刻安静下来,晶莹的小眼睛贪婪的使劲向外眺望着。小萝卜头长到了两岁多。会说话了,他经常指着窗外的栏杆、高墙和铁丝网问大人那是什么?三岁多会走路了,来到息烽集中营的小萝卜头常常撇开妈妈的监护,利用放风时间跑到院子里去采野花、扯狗尾草,会为追赶一支美丽的蝴蝶而满院奔跑,为此没少遭到特务的呵斥和毒打。

    一天清晨,一个中年妇女到监狱外山坡下倒马桶,马桶很沉,小萝卜头就帮着那个妇女抬。就这样,他们走出了监狱的大门。唉呀!外边的世界好大呀。竞相开放的鲜花象一簇簇火球,从脚下一直滚落到天边,连绵起伏的山峦、展翅飞翔的小鸟……小萝卜头简直看呆了,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情不自禁的张开双臂向着辽阔的大自然忘情的奔去。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把他提了起来,抛向空中后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下,紧接着桄榔一声大门被紧紧的关上了。

    意外的经历,让小萝卜头知道了门里和门外是不一样的两个世界,是厚厚的围墙和铁门把他和外边花一样的世界隔离开了,小萝卜头渴望自由的愿望更迫切了,他盼望着有一天能够从这座魔窟里走出去。可直到离开这个世界,他再也没有到墙的那边自由玩耍过。

  监狱里的学童小萝卜头

    6岁,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可是特务们不准许他上学。小萝卜头的爸爸据理力争,但是毫无结果。这个时候息峰集中营地下党支部已经建立。经过研究,地下党支部以“要求改善生活条件,给孩子受教育的权利”为条件,组织难友们进行了集体罢工和绝食。难友们的斗志和士气让敌人胆颤心惊,最终同意让小萝卜头上学。“小萝卜头是我们的下一代,将来我们的新中国要靠他们来建设!”经过党支部研究,小萝卜头的老师由原中共四川省委书记罗世文、民主人士孙壶东 、中共川西特委军委委员车耀先三位同志担任。罗世文、孙壶东老师教语文,车耀先老师教算术。就这样监狱里一个特殊的学校办起来了。

    在三位革命者的教育下,小萝卜头进步很快。他能背诵和默写多首古典诗词歌赋,难友们在监狱里创作的,如叶挺将军的《囚歌》,陈然的《我的自白书》,他不仅能背诵,还能给大家讲解。在算术学习上也大有长进。罗世文和车耀先牺牲后,黄显声将军承担起了教育小萝卜头的责任。黄显声将军是张学良领导的东北军5军副军长。他反对蒋介石打内战,是一位爱国抗日将领。黄显声将军除了教小萝卜头语文和算术外,还教他武术和俄语。小萝卜头的学习更刻苦了,他要好好学习,将来为砸烂旧社会建设新中国贡献力量。

    周旋于财狼当中的小小交通员      小萝卜头不到1岁时就和爸爸妈妈一起被捕入狱,受尽了敌人的折磨和摧残。在监狱里他认识了罗世文、车耀先、许晓轩、江竹筠那样的革命者,对他的影响很大。在他们身上,他知道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决心要象他们那样做一个铁骨铮铮的革命者。当时在监狱里党的领导都是重要的政治犯,没有行动自由,而小萝卜头从小在监狱里长大,难友们都认识他,上下课时经常自己一个人行走,特务们对他的到处乱跑也已习惯,且不去阻止,他就利用行动自由的机会,秘密传递情报。在那个血雨腥风的岁月里,在黎明即将到来前的黑夜,他的情报,为监狱里的难友们坚定信心、迎接解放,坚持和国民党反动派斗争到底起到了鼓舞和激励的重要作用,他成为我们党年龄最小的地下交通员。

    那还是在小萝卜头只有四岁的时候,白天他经常到监狱图书室后面的水池边去玩,玩累了就到图书室里牵着车伯伯的手(当时特务们让车耀先管理图书),让车伯伯给讲书。临走时,车伯伯经常会拿出一本线装书交给他,让他送给熟悉的叔叔阿姨,并再三叮嘱他不能给看守看见。小萝卜头一溜烟似的跑回牢房,把书按时送到叔叔阿姨手里。他哪里知道,书里夹着秘密情报的小纸条,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是“狱中秘密支部”的小交通员了。

  稍大一点,他已经懂得传递情报的重要性,为此对于交给的任务都能心领神会,机智完成。一次黄老师将一个叠得很小的小纸块塞进小萝卜头的暗袋里,要他马上送给“疯老头”韩子栋,并且对他说:“这很重要,千万千万要小心!小萝卜头走出女牢,刚要上楼,突然看见平时对难友们最凶的一个狗特务正在院子中间站着,要往回走已经来不及了。他镇静了一下,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哼着小调向楼梯走去,“小萝卜头干什么去?”“我去上课!”他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这时狗特务又大声喊道:“叫‘疯子’下来扫地!”小萝卜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回答说:“知道,我去叫他!”说完转身走向“疯老头”的牢房把纸块交给了他。原来这是一张韩子栋偷偷绘制的监狱地图和越狱计划,经过组织批准,“疯老头”顺利逃出了监狱,并把地图交给了党组织,为组织掌握监狱情况、里应外合营救监狱里的同志起到了重要作用。

  《挺进报》负责人陈然被抓、重庆发生的“小民革事件”中,我们又有5位同志先后被捕,组织上想要迅速了解到被捕者的真实身份和情况。但是被捕的几个人都是要犯,受了重刑并分别被关押在单间里,不准别人接近。于是小萝卜头就以玩耍为由悄悄接近这几间牢房。个子矮看不见,他就爬着门缝往里看,并问:你叫什么名字,他们打你了,你说了吗?通过对话,小萝卜头会判断出这是不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于是他会很快把得到的信息告诉给地下党支部,掌握了信息以后,由于心中有了准备,审讯时无论敌人怎样狡诈,同志们都能应付自如,无情的揭露敌人。 “解放军一举攻克长春、四平、沈阳……东北全境宣告解放。” “蒋介石下野,李宗仁出任代总统。”“国共和平谈判,共产党提出释放政治犯条件。”这些振奋人心的消息,都是由小萝卜头传遍到各个牢房的。这消息鼓舞激励着监狱里的革命者们,他们坚持着,期盼着革命胜利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共和国最小的革命烈士

  革命在节节胜利、国民党在节节败退。但是他们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1946年7月息烽集中营撤销,敌人也开始了大批处决政治犯的暴行。这期间小萝卜头和爸爸妈妈等要犯分别被转押到重庆白公馆、渣滓洞、贵州黔灵山麒麟洞等地继续监禁,每一次转押,中途都有可能惨遭毒手,小萝卜头和亲人们在一次次的决绝和担忧中颠沛。1949年8月,蒋介石飞往重庆布置屠杀共产党重要分子的任务。杨虎城及其随从,包括小萝卜头的爸爸宋绮云、妈妈徐林侠都在处决之列。当毛人凤向蒋介石请示如何处置八岁的小萝卜头和杨虎城将军六岁的女儿杨拯贵时,蒋介石一拍桌子说:“斩草除根!”

  1949年9月6日,爱国将领杨虎城将军被国民党特务从贵州骗至重庆,和他一起被骗走的还有他的儿子杨拯中、小女儿杨拯贵以及小萝卜头和他的爸爸妈妈。

  9月6日深夜,杨虎城将军和他的儿子杨拯中首先在戴公祠被特务秘密暗害。紧接着在松林坡下的一间小屋里,残酷的敌人用刺刀杀死了小萝卜头的父母。临牺牲前,小萝卜头的爸爸、妈妈毫无畏惧。面对敌人的屠刀,妈妈徐林侠义正词严地说:“既然落到你们手里,我们就没想活着出去。不过,不许你们伤害两个孩子!” 可是没有半点人性的刽子手还是将 “小萝卜头”和杨虎城将军的小女儿杨拯贵杀害了。被害前“小萝卜头”喊着:我没有罪,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共和国年纪最小的烈士,倒在血泊之中时只有九岁。那一天离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只有34天。小萝卜头和许晓轩那些坚定的共产党员一样,在新中国即将成立前夕,被国民党残忍的杀害了。虽然在世时他没有信仰,还不懂得什么是共产主义,但是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他用实际行动谱写了一曲曲英雄的壮歌。

    历史的尘埃太重,息烽集中营内1200多人当中,有多少中共党员和爱国志士被杀害和折磨致死,有的连名字都难以弄清,解放后息烽集中营被追认为革命烈士的仅30人。小萝卜头宋振中的名字名列其中,他的名字同罗世文、许晓轩等革命烈士一样,被共同载入了共和国的史册。这是对英灵最好的告慰。他们不愧为中国的脊梁,我们国家乃至世界上最小的烈士小萝卜头宋振中的英名将永远被后人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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