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破门而出，擦干嘴角的血，怒气冲冲但一反常态地朝天大笑。朗朗地笑声穿过竹林，竟然掀起林海潮起彼伏。
上一次，倾城和无花起争端时，也是这般景象。
本打算放这小妖一码，如今倒生出些别的意趣来。
凌波挑眉看向那小妖，虽趾高气昂难掩底气不足。
“凌波，咱们今儿把话说明白了，你这到底是为何？”
“不错。我是答应了跟你成婚。可不是今日，你来便不合规矩。”
“那也犯不着如此大动肝火，害得为夫血流成河啊！”
凌波遗世独立，站在一株银杏树下。纷飞的银杏叶如翩翩蝴蝶悄然落地。
小妖两眼如星，他在她跟前，永远都是一只小妖。枉自他身为幽冥国国主阑辰。
那一日，避开巫咸长老。他正偷溜出国界，不想被赤焰兽看到，那家伙执意要把他带回去。他软硬兼施，那货油盐不进。
无奈他假意转身，在他恍然之际化为微光泄出。这缕微光自是掩了周身王气，出得国界，正暗鸣得意。
不料，幽冥湖畔上空突然出现了霞光。白衣女子如皎洁的月儿，清冷孤傲。
她乌黑的眼眸如深潭古井，阑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跌了进去。
心儿跟着猛地跳了几跳。他摸摸胸口，温暖而有力。
“你是谁？怎会出现在这里？”声音在幽冥湖上空袅袅，如妙音入耳。
顾不上回答，阑辰上前捂住了她樱桃般的红唇。一缕幽香被送入鼻孔，它用力地吸了吸。
“啊？！你是狗吗？怎么乱咬人？”阑辰不备，被她咬伤了手掌。
“我当是谁！原来是幽冥国国主！”她哈哈大笑，湖面溅起层层波纹。
阑辰被识破了身份，反倒没了顾忌。能在他的地盘上撒野的人，满打满算也只有那么两三个人。
“你是青冥？还是灵昆？亦或是巴蛇一族？任你是哪一族，也没权利对我指手画脚。”
她云淡风轻，收敛了狂放，此时更让人不敢小觑。
如瀑的乌发散落在地上，一双赤脚如玉笋般踩在两岸的曼陀罗花上。绽开的花颜里竟然找不到一丝凌乱。
“君子之姿渺渺，凌波微步迢迢。你是君子族。”阑辰抱拳示意，眼角的余光盯着她的双脚。
“你这小妖，怎的如此无礼？”一阵疾风袭来，他闭上了双眼。
小妖？！若是别人这么呼它，估计早就魂飞魄散了。而她的娇喝声，在他听来竟莫名地有些熟悉。
熟悉之后，竟希望再听她喊他一声“小妖”。
“凌波，休得无礼。”君子国护法多余道长虽是呵斥却也一脸宠溺。
“哼，多余。”凌波轻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踏花逐浪而去。
阑辰何曾被如此对待，怔愣愣在当场。多余道长抚着颔下的胡须，笑得意味深长。
“你个牛鼻子老道，有什么好笑的？再笑，本国主将你绑缚法场。”
“那你的法场肯定还没建成？”
“为何如此说？”
“因为这世上还没有哪个法场的柱石可绑缚我。”说罢，多余道长扬长而去。
这个世上有一见钟情，也有痴魔一生。
阑辰在一片繁华盛景之中呆立半天，怅然而归，自此之后，闭门不出。
再出来时，已是百年之后。山水变幻，一切都不复当初的模样。
阑辰心里眼里却总也挥不去一个身影，挥不去一声娇喝。
“你这小妖，又来作甚？！”
她明眸皓齿，一头如瀑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颊。
“我，我来看你。我来娶你。”阑辰不躲不闪地直直对上她的眼睛。
她手腕一抖，掌心中的一枚透心莲颓然落地。一滴眼泪滑落，寒星闪闪。
顷刻间，脚下的地面结成厚冰，层层射出寒光。寒气自脚底扑面而来。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走吧。”
她手挥舞处，雪花飘飘。
“当初如何？今日如何？我只知非你不可。”
阑辰祭起不死魂灵，莹蓝的火光先是点点滴滴，后来铺天盖地地覆盖上原野。
“何必呢？”凌波收起转身。这一世，她都不愿意迁就，来世她才不愿再冒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