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那缕来自冥府抑而天墓的光

   是不是难过的多了,想解脱的时候所牵挂的就会少很多。

   这世间已经没什么值得她留恋了,可没人愿意放过她。

   折磨得……还不够么?

                                                          ——题记

   北城,北方的一座孤城——她的名字。同时,也很衬她的性格——孤僻。

    华灯初上,夜深人静时,她总一人窝在被窝里默默抹眼泪,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枕头湿了一大块,但干得差不多了,眼睛干涩,照镜子的时候泪痕明显。

   她的忍受能力很强,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至少在面对她父亲的毒打这方面,她也算是佼佼者——毕竟熬过了十年。

   可忍受能力再好再强,总有一天会爆发。

   隐约忆起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冬夜,她静坐在房间里写作业,弟弟妹妹在一旁嬉戏打闹。窗外雨声淅淅沥沥,豆大的雨滴狠狠地击打紧闭的玻璃窗,好像和它有仇,要死命将它打碎。轰隆隆的雷声在天边响起,正嬉戏的弟弟连忙捂住耳朵。

   在他们这个城市,冬天下雨一般都不会打雷,今儿个真是出了奇。

   可能是在公司里受了什么气吧,父亲回来后就一直冷着张脸,她默默写作业,不敢去招惹他,怕又会招来一顿毒打。之后她被母亲叫去拖地板,但她的作业还没有写完,明天全家还计划出去玩。但她不敢反抗,认真干完活后就回去写作业了。

   想来可以说是作死吧——她在回房途中多抱怨了一句:“都知道我作业多而且还没写完,偏偏要叫我干活,不知道叫其他人吗?”——然而,这句话却给她父亲听了去,他从沙发上一下站起来,向她走来。

   她被吓到了,呆愣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头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强制偏向左边,右脸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五指山,火辣辣地疼。

   “叫你干点活怎么了!抱怨什么!老子天天在外赚钱养活你们,你们就不知道懂事一点吗!”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谩骂。

   她生性喜欢顶嘴,又不甘示弱,就直接回了一句:“明天不是说要出去玩吗!我作业要赶紧写完才能出去啊,你们让我干活我也干了,我不过就抱怨几句!怎么了!”似是有些底气不足——她这也就第三次顶嘴,前面几次都是很小的时候。

   “顶嘴的功夫是见长了啊!敢跟老子顶嘴!”说着又是一个巴掌,左脸也疼,头长发被力度所引起的风扬起,凌乱在风中。

   “哼,就你每天上班累,我上学不累、照顾弟弟妹妹不累、做家务不累?”她带着嘲讽的语气道。“是,你累,你很累。你要养活我们,你要赚钱供养我们,你的负担很大!但你除了赚钱就是赚钱,你有做过其他的吗?妈妈也什么都不管,每天就知道娱乐,家里的事情不都是我在管?”好久没有这么舒畅了,满心委屈释放出来,果然舒服——但忽略了发泄的后果。

   “哟,翅膀硬了是吧!能说会道了喔,有本事你就走啊!走啊!”说着拉着她的手臂大力往外拽,脑袋一下砸到玄关旁的桌角上,脑袋一阵湿热。还没缓过神来又被推倒在地,眼前一阵朦胧,隐隐约约看到妹妹和妈妈在说笑,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悯,也没有一点想过来扶起她的意思。弟弟年幼单纯无知,看到姐姐摔了,正欲跑过来扶,却被母亲一下抱起,往房间里走。

   我亲爱的母亲大人,您可真够狠心的。

   怎么说,我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您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你真要做得如此决绝?

   您抱走弟弟我就当您是为了保护他,毕竟你老公发起脾气来,那可是势不可当、无法无天啊——所以,你,也不打算劝劝?就任我这样被他一直打下去?

   ——不是,我到底在期盼着什么?我都被你老公打了差不多有五年了吧,你可就只劝过一句,之后就任由他发挥自身的潜能了。我竟还傻傻地盼着你会阻止——真是可笑至极!

   她艰难地打算站起身来,手臂传来阵痛,麻痹神经。腿上又添了几朵好看的青花。门被用力打开,父亲一下抓起她背部的衣领,用力向外推去。好像发射导弹一样,她整个人直接撞在对面邻居家的铁门上,稳稳地碰上脑门。

   幸好邻居一家外出旅行去了,不然叫人看了笑话。所谓“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真是完美形容。

   “走啊!怎么不走了!”父亲倚在门边的墙上,眼神戏虐,还带着冷漠,一脸嫌弃地看着躺倒在地的她——对自己的女儿进进行鄙视。这个父亲做得可真够称职的!

   “哦,对了!我忘了你腿残了走不了路。没事,我帮你!”说罢,抬脚走向她,并故作不小心地踩住她的左手,大力拽起她,直接往楼梯上扔,看着她沿着楼梯一级一级地滚下去,轻蔑一笑。关上门,不管不顾。

   我最最尊敬的父亲大人,您为何如此恨我?

   细数这么多年来,您给我带来的惊喜可真不少呢!您是这个世界上送过我礼物的最多的人呢!而且每次送的东西都是强给,不带拒绝也不带回礼的呢——和网上所说的蚊子送红包的笑话可真像啊!

   您对我可真是好呢。我们可以归结是上辈子积下的缘分吗?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看来,前世我的这位父亲在我这位小情人这里栽了不少跟头呢。不然,您也不会对我如此“悉心”照顾啊!是的吧。

   脸上一阵湿热,貌似是什么液体在脸上流淌,艰难地抬起手臂,想使力擦掉脸上的液体,却被那液体遮住了眼,红色的,黏稠的,挡在眼前,似红帘,似红缨,似红烛。

   眼前好像有光,是光吗——通往冥府或天墓的路会有光吗——也许去天墓的路上会有吧,因为那毕竟是天上的世界啊。冥府就少有了吧,听说去冥府的路上会出现鬼火,这或许就是鬼火呢。

   迷茫中,想向前去追寻,也许见到冥王后,她就可以看看她命中的劫数以及这些劫数的来源了。浑浑噩噩中使尽全身力气站起身来,不曾想,才走几步又摔了下去,还有多远?还要经历多少挫折?往下走,就是冥府了吧。

   忘了当时撞了多少次他人的门,只看到眼前一点掺杂着红的亮光,可能前世见的光亮太少了,见过光亮就像疯了似的去追寻。——前世怕不是一直生活在不需要阳光的小小蚂蚁吧,一捏就死,生命力可弱了——不过她的生命力可是很强的。

   一路跌跌撞撞,果然,去冥府的路不好走。

   楼下的花园里,几个老人围着石桌谈笑风生。花城的冬天是不下雪的,但每每冬天,她的世界总下着雪,一片茫然。

   花园装饰得很美。花城的冬天算是温暖的,花儿依旧可以开得灿烂。屹立的大树的点点绿色点缀着鲜艳的花儿,一无常见冬日的浅淡。路灯暖黄色的光倾洒在叶子上,映出暖黄色的光圈,一圈又一圈地围绕着,徒增一份温馨。

   眼前一片红光,很亮很亮,这里就是冥府了吧——她想。脸上好像又有一种液体流过,很凉很舒服,好像化解了些许黏稠的红色液体——是眼泪?还是……应该是雨水,她早就不会哭了。

   她撑了好久好久,她撑不下去了,怎么办?——不怎么办啊,又没人需要你,你死掉不更好?

   突然一下失了意识,重重地倒在水泥地上,血流成河……

   就这样安静的死去也不错,就算无人悼念、无人会记得自己的存在。不过自己生来就是个让人觉得麻烦讨厌的累赘,又何必不要脸地去创造如此寥寥的存在感呢?就算会有人记得,也很快就忘了吧。人的忘性可是很强的呢,怎么可能会记得那么多事呢……就像当代的学生,每天上十来节课,记无数的东西,很多没记牢的事情过一会就忘了——鱼的七秒记忆。就算记得很牢,过不了几年也就慢慢地忘了。

   就像吃饭一样,吃进去的东西还没有完全消化就要开始接着吃,再接着消化。许多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食物就只能积攒在肚子里,过不久就烂掉了——那些不愿提起不愿消化的事情过几天不就忘了?有谁愿意成天记得一个人的死呢?而且还是对自己不重要的人。像她这样不该存在在这世上的人,忘了也好,记着不过徒增烦恼。

   ——

   第二天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不再是红帘,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白茫茫。不是去冥府吗?怎么来了天墓,好亮啊!天墓果然比冥府白得多、亮得多呢!莫名傻笑起来,总算是摆脱苦海了呢。

   “哎!这孩子醒了,老头子,快去叫医生过来。快去啊!”耳边传来一个老婆婆的声音,好久没听到这样的关心了,这焦急的语气让人听了心暖,就算不是对自己说的。

   醒来后恍惚了一阵,才发觉原来自己没死成。也罢,这片苦海始终“爱”她,不愿放她离开呢。

   这里是医院吧,这么刺鼻的消毒水味。窗外的花儿开得很艳,花瓣上还沾着昨夜大雨后留下的雨渍,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窗外的一棵大树倒了,从一半的树干上斜着倒在路边——应该是昨晚的雷击中的吧——她昨晚也被击倒了呢,但又像凤凰般,浴火重生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射进来,打在她身上,映出好看的暖黄色,整张脸看起来没有那么地苍白了。暖光照在她心里,很暖很暖。

   “孩子,孩子,你怎么样了?还好吧。”耳边又是那温暖的问候,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扯开嘴角,付以同样温暖的微笑,但搭配起那毫无血色的脸蛋始终让人觉着凄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孩子,你家在哪?你家人呢?怎么会伤成这样?”一连串的问题传入耳中,她的心骤然寒冷,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保持着礼貌——好久没收到他人的关心了,她不想让关心她的人心里难过,即便已经因为她难过了很久了。

    “没事,你先喝点水吧。”老婆婆说着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扶着她慢慢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水喂进她嘴里,“小心烫啊。”一向防人的她没有反抗——就算这是一瓶带有剧毒的毒药,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一个陌生人关心她,以前都没有出现过呢。她是天使吧,专门在人困难时给予温暖的天使吧。

   之后的事情就记不太清了,医生来过后,住了几天院,联系上了家人,也就离开了医院,回到了那片苦海,深深浸入,难以逃脱。

   再后来,就再没见过那个老婆婆了——兴许她真是天使,下凡来帮助过我后就离开了吧——再见到这位天使,是在小区里看到她的相片,听她的孩子们说,她去了。——听罢,没有过多悲伤、更无过多惋惜,生活就是一片苦海,像古人所云“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她能够安然地脱离这片苦海,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好处吧。

   愿她在远在天墓的魂灵能够安息。也愿她能够早日脱离那片名为“家”,抑而“生活”的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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