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艺术道路(八)

银海冲浪

1964年春,峨影厂又上马了,省委宣传部又把父亲调回了峨影厂。到厂后,厂长把父亲叫到办公室,告诉父亲厂里总结了第一次仓促上马的教训,决定先将全厂导演、摄影、美术等主创人员,派到老厂跟组培训,回来后马上投入故事片的生产。很快,父亲就接到通知,带领美术师、摄影师、特技师和化妆、服装等主创人员,参加北影厂的《红岩》(后改名烈火中永生)摄制组的拍摄,进行全程跟片学习。

一、学习《红岩》

《红岩》是北影厂的重点影片,由著名导演水华执导,著名演员赵丹、于兰、胡朋、王心刚、项堃等主演。父亲接受跟组学习的任务时,《红岩》剧组正在重庆拍摄外景,父亲带着一行五人随即赶到重庆。

《红岩》摄制组住重庆宾馆,剧组把所有的房间都包了下来,赵丹于兰,胡朋,王心刚,项堃这些明星们都住在这里,宾馆的大门外总是围满了年轻的“追星族”们,从早到晚都在那里等待着他们心中的偶像出现。

摄制组对父亲他们峨影小组的到来非常欢迎,导演水对父亲说,这个片子场面很大,摄制组现有的人手有限,你们来得正好,给摄制组增加了创作力量。他告诉父亲,他在北京看过父亲在中戏的毕业演出,对父亲有印象,在摄制组的大会上,他还专门给大家介绍父亲是联专家培养的学生。随后给峨影小组的具体分工做了安排,父亲被编在导演组,其他人分别编入摄影组、美工组、特技组和化妆组,之后,父亲和小组的其他人员立即投入到繁忙的拍摄之中了。

水华导演是一位非常敬业、非常勤恳的导演,父亲一进导演组,就跟他一起熬夜,每天吃过晚饭,他就召集主创人员开会,布置第二天拍摄的镜头,详细讲解自己设想和构思,对每一个部门要求都非常严格,没有达到的要连夜去加班准备,会议开到十二点结束后,又把第二天要拍摄的演员找来,谈要求,谈设想,听取演员的设计与构思,之后接着就让演员对词排演,一直到他满意了才休息,这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而早晨六点多他就起床,拿起分镜头剧研究直到七点开饭,七点半就出发拍摄,回来已经晚上七、八点钟了,每天如此。当父亲在《红岩》完成后看到水华导演的的头发全都变白了时,感到电影导演比话剧导演要辛苦很多,这对将要从事电影导演工作的父亲来说,首先要学习的,就是要学会吃苦,吃大苦。否则就干不了电影导演这一行。

《红岩》中有很多大的场景,比如在朝天门码拍江姐下船这一场戏,摄制组包了一条有三层船舱的江轮客船,安排了三、四百个群众演员扮演各种各样旅客、小商小贩、码头工人、苦力挑夫以及国民党警察、宪兵、特务,每个群众角色,都有不同身份,穿着各式的服装,拿着各种道具。这场戏在剧本中只有几十秒钟,但准备工作作了一个星期,很多道具是在北京准备的,用火车运了几车皮到重庆,又用卡运到朝天门码头。小贩贩卖的各种具有当时的时代特点地方小吃,是摄制组请当地真正的做小吃的商贩在现场现做的,小贩买的那些民国时期的香烟、罐头,是由摄制组设计,找香烟厂和罐头厂特制加工的。为了让这几百号群众演员能够按照剧本和导演的要求进行表演,摄制组专门请了重庆话剧团、歌舞团、川剧团的导演共十几人来当这一场戏的现场导演,每个现场导演分管一部份群众, 现场导演根据水华导演的意图和要求, 指挥所分管的群众演员的表演和调度,设计他们的化妆、服装、道具,拍摄时,现场导演还要穿上剧装混在群众演员中边演边指挥群众演员,比如指挥扮演旅客的现场导演,他要安排每个旅客的穿着打扮、化妆、服装,提什么行李、哪些人从哪里、怎么上船,哪些人怎么下船。分管苦力挑夫的现场导演,要指挥演员何时爬船,找哪位旅客  挑什么东西。分管小商贩的现场导演,要指挥小贩如何叫卖,哪些旅客来买,来吃,连用的旧钞票都要规定给多少。分管演警察、宪兵、特务的现场导演,要指挥他们如何盘问,检查,抓哪个人,怎么捆绑……

江姐下船这场戏是夜景,拍摄的程序是黄昏时开始拍摄拍,先在天还没有黑之前,带密度拍摄全景,拍到天黑后,就拍近景、特写镜头。拍摄那天,摄制组全体人员中午就进场进行准备,等全体群众演员化好妆,穿好服装各就各位,小贩们生好火开始制作食品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这时开始试戏排练,当时没有无线对讲机,更没有手机,指挥远处的轮船进港离港全部用信号枪发信号指挥,码头上的群众演员要根据信号弹开始表演,岸上军警如临大敌,旅客下船前挑夫们爬船、抢行李,船上旅客们拥挤着下船,并和迎接的亲属挥手喊话、打招呼,小商贩叫卖揽客,这样来回排演两次,每次导演水华都要把这些现场导演召集到身旁,指出排练时出现的缺点,如江姐身旁有些演员太抢戏,没有突出江姐,有些人与岸边的亲戚打招呼不够,过于平静,军警搜查的太假……之后天光照度已到了必须拍摄的时候时,水华导演下令实拍。全景拍摄一遍后,天色已经黑尽,没有密度了,接下来开始拍摄中近景,如江姐站在船栏前注视着军警的搜查,江姐在码头与迎接她的地下党人接头等等,这场戏拍完时,天已经大亮了。当导演宣布拍摄结束后,所有的群众演员在几分钟之内迅速离开现场,工作人员马上将船舱的过道上,码头上的个个角落,收集群众演员丢下的服装、道具,然后装车运走,等到现场清理完毕,已是中午十二点了,回驻地吃饭睡觉,下午六点起床,出发到小什子拍摄另一个场景。

小什子场景是表现解放前重庆的街道,从解放碑一直到小什子这一段街道的场景,这场戏是许云峰在全剧第一次亮相的出场戏。为了表现民国时期的的景色,剧组在重庆市委,市政府的支持下,通过相关部门的协调,在拍摄这一段街道时候,每天从下午五点到第二天凌晨四点,整个街道戒严封路,禁止任何车辆、行人通行,所有店铺停业,市公安局派出几百名警察在各路口、巷口,守点值勤,这在当时是空前绝后的一次为拍摄行动,如果放在现在,不但是商家的营业损失摄制组赔不起,就是影响交通群众也不会同意,只能在电影基地搭景拍摄。当时重庆解放前的霓虹灯早已取消殆尽,摄制组重新在灯具厂订做上百个各式各样的民国时期的广告霓虹灯,挂在街道两旁的楼面上,街道两旁商店的橱窗里摆着摄制组定做的解放前的百货商品,美术师将街上的一些商铺布置成当时的舞厅,将一些餐馆装修成啡咖厅,道具师在每个人行道旁,摆上几十个摊子,摊子上放着美国香烟、美国罐头、领带、水果,制片部门弄来了一辆老式的美式吉普,让群众演装扮成国民党空军,带着小姐在街上开来开去,还搞来几辆老式轿在街上行驶,导演组还请了几百个群众演员,由四五个现场导演指挥着,扮演小贩、行人。当时让父亲负责一个舞厅的门口,指挥舞厅内人成双成对对舞伴在光线变化中跳着交际舞,门口男男女女在等待舞伴,有跳完舞从舞厅里出来叫车离去的,有带着舞伴下车进舞场的……导演组交给父亲一群银行的职员当群众演员,让他们换上摄制组准备西装、夹克、旗袍和民国时期的民众所穿的服装,穿好服装后,父亲根据每个人的打扮来挑选配对,安排哪些人扮演舞女,哪些人扮演舞客,哪些人在门里跳舞,哪些人在门口等舞伴,哪些舞伴从门口向外走去吃夜宵……父亲在这些群众演员中发现一个留着小胡子,穿着一身白西服、白皮鞋的男人,非常像过去典型的舞客,便找了一个穿着旗袍的,非常妖冶的女郎扮演舞女,安排女郎从门外走来,小胡子在门口迎接后搂住她的腰,二人亲热的走进门去跳舞,当父亲把表演意图讲给二人听后,男的爽快地说没问题,而女的却拉了一个扮演小贩的男人过来,要求他把衣服换了来演舞伴,父亲一看,那人一付穷酸样,根本不像会跳舞的人,周围的同事都笑了起来,向父亲介绍说那男人是她的丈夫,父亲解释说这是演戏,她的爱人不像舞客,还是演小贩好一些,没等父亲说完,这位女士生气地说她去演买东西的顾客,让父亲再找别人来演舞女,说着一甩手走开了,弄得父亲非常尴尬,只好另外找人来扮演舞女,她们单位的其他同事忙安慰父亲,说她平时就是脾气坏,又很封建,父亲只好一笑了之。在这一场戏里,导演还处理了一个细节,就是在舞厅门口,有两个小乞丐在街边拣烟头,一辆坐着一个国民党军官和吉普女郎的军用吉普车疾驶而来,一个急煞车,车轮将乞儿装烟头的铁罐撞翻了,烟头散了一地。制片部门在重庆的一个单位,联系了一辆真正美军吉普车开到现场,停在舞厅门口,但导演认为开车的司机不像军官,便让负责群众演员的现场导演在群众演员中寻找一些会开车的人,然后把他们集中起来由导演选一个扮演国民党军官,同时又再找一位扮吉普女郎的小姐。那个时候会开车的人很少,寻找了半天,才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他会开车,而且这人穿起服装非常像个军官,但导演水华是个细心的人,他怕拍摄时出现意外,担心如果煞车不准确,很容易伤害到扮演乞丐的儿童演员,便让扮演军官的群众演员上车试驾,并强调一定要在一点上准确地把车煞住,那知这个人的驾驶技术很差,一上车就把车开坏了,跟车的司机说必须送修理厂修理,结果这场戏只好延期拍摄,大家都说,如果当时不试开一下的话,说不定会出车祸,后来才知道,这个群众演员其实并不会驾驶汽车,只是想演个角色出出风头而已,这件事对父亲作为导演来说,是一条很重要的经验,在他以后的的拍摄经历中,经常会回忆起这件事。

在重庆拍摄外景期间,每拍一场戏,父亲都先按照剧本设想自己的拍摄方案,在实拍时,就观察水华导演的处理,分析他为什么这样拍摄,为什么这样处理,从中找到自己与水华导演的差距,学到了如何把文字变成画面形像、同时也学到了他的导演工作方法。一个月以后重庆外景结束,由重庆坐船到武汉,然后乘火车去北京拍摄内景。


在《红岩》跟片学习的父亲

当时的北京电影制片厂还在北京郊外的小关,北影厂领导对峨影厂派来学习人员非常热情,把父亲他们几个人安排在新建的一套两居室的家属宿舍中,两室一厅由他们五个人居住,吃饭在食堂,每天去摄影棚上班。

父亲他们抵达北京时,摄影棚里的布景已经搭建好了,渣滓洞监狱的场地外景也搭建完毕,美术师按照导演的要求,在布景上安装了四十多个真正铁质的牢门,导演对父亲讲,过去拍监狱的牢门都是用木材做的,在木门上涂上黑油漆,所以拍摄的效果没有铁的质感,很假。这次用真的铁门,同期录音时,开关门时会发出的声音,非常有气氛,同时拍摄近景、特写镜头时,也非常真实,美工师还在门上涂些机油,在开门关门时经常被手摸到的地方,还用砂纸磨亮。在验收布景时,导演和摄影非常满意。还有演员所穿的服装,特别是坐牢的难友,许云峰、江姐、疯老头等,服装师用钢锉、机油等将新制的衣服做旧,做得好像在牢中穿了几年一样那样破旧,如许云峰的一件呢子长袍,衣领袖口的磨损,手臂肘处和臀部磨光了,都做得非常真实,这对于搞过戏剧导演的父亲来讲,这就是电影和戏剧最大的不同,电影追求的是生活的逼真,因为电影镜头把所摄的物体放大,物体的任何细节的不真实都会破坏整个的艺术效果,而戏剧是舞台的真实,观众与舞台上演员的表演和服装、道具、布景,有较远的距离,所以舞台上的服装在生活里是不能穿的,舞台布景很多都是画出来的,但这种舞台的假定性观众是能够接受的。

《红岩》的内景拍摄全部采用同期录音,这就要求拍摄现场绝对不能有杂音出现。当时是夏天拍冬天的戏,摄影棚里会偶而出现蛐蛐的叫声,录音师便提出停拍,全组的工作人员就在棚内寻找捕杀蛐蛐,直到没有叫声才继续拍摄。另外,因为当时候还没有使用变焦距镜头,所拍摄的推拉镜头,全是用移动车来推拉完成的,而在推拉移动车过程中,常常会发出车轮压在轨道上的吱吱声,因此就会引起录音师“作废”的提示,摄影助理和机械员便在移动车的轮子上涂上机油,但往往事与愿违,仍然会发出“呼呼”的声音,摄影和录音两个部门经常发生这样的矛盾,录音师要求取消推拉镜头,改变拍摄方案,而摄影师则坚持原有的拍摄方案,提出不能为技术牺牲艺术处理,最后总是导演来出面协调,解决矛盾,将有推拉的镜头的戏改用后期配音来解决。由于同期录音耗时费片,每个镜头总要拍摄五次以上,再加上水华导演在创作上追求完美、细腻,本来计划每天要拍十五个镜头,但是经常是加班熬夜到凌晨三点多钟,也才拍了十一、二个镜头,这样不能完成的镜头就愈积愈多,本来预计在八月底停机,九月做后期编剪、录音乐,十月一日上映,现在看来,这计划是不能完成了。

当时北影厂的厂长是汪洋,他非常了解导演水华的创作个性,如果用行政命令要求导演加快拍摄进度,一定会在艺术质量上受到很大的损失,也不会得到水华导演的同意,汪洋厂长想出一个加快进度的办法,就是请曾给水华当过副导演,现在很有威望的导演谢铁骊,来协助水华导演,分担一些过场戏的拍摄任务,他对水华导演说,谢导演最了解你的创作风格和手法,他来帮助你拍一些过场戏,先拍一场试试,如果你看了样片不满意就作废,所有的花费都算厂的,如果你认为可以用就保留,一切由你做决定,水华导演虽然感到有些不妥,但为了顾全大局,加上谢导演和自己的关系,也就同意了,这样就又成立一个组,与水华导演一起同时拍摄,为了搞好两个组的衔结,水华导演的场记去了谢铁骊导演这个组,父亲就主动提出作为水华导演的场记,父亲对水华导演表示,为了更好的学习,先从场记开始做起,水华导演很感动,  认为父亲大材小用了,心中很过意不去,父亲表示一定把场记工作作好,于是父亲拿起了拍扳和场记单。北影厂的场记担负的工作是很多的,不仅是每个镜头拍摄时都要打拍板,每个镜头都要填场记单,还要负责记录所拍演员表演的台词和动作,以及他们的化装,服装,特殊造型等等,在拍摄时,还要提醒导演和演员上一个镜头的拍摄的情况。有一次在场地外景拍摄江姐在城门洞口,淋着雨看丈夫牺牲的布告的一场戏,由于父亲没有经验,在拍过打板之后忙着找地方躲雨,没有记录到江姐看完布告转身的方向,就在准备拍摄反打江姐转身的镜头时,太阳出来了,下雨的戏就不能拍了,导演下令停止拍摄,改成进摄彬棚内景拍其他的镜头。三天以后,天气转阴了,摄制又来搭建的城门口的场地外景继续拍摄三天前未完成的镜头。当拍摄江姐看完布告转身时,导演告诉演员上次的转身不是现在向右转,而是向左方向转的,演员于兰便从左面转身,而摄形师却说前个镜头的转身方向是向右转的,导演又问演员究竟是左转还是右转,演员说自己记不起来了,摄形师提出问场记嘛,父亲连忙翻看场记单,但上面没记录演员表演的转身,父亲十分内疚,向导演道歉说,对不起,我忘记录了,而水华导演却安慰父亲,说父亲没搞过场记工作,难免会这样,他决定这个镜头拍两次,一次左转,一次右转。但摄影师却不高兴地低声责怪说浪费胶片。这次教训对父亲触动很大,从此以后,拍摄每个镜头时,演员的动作、台词、道具、服装、化妆等等,都用一个本子记下来,包括演员抽香烟时那个镜头是左手拿烟,哪个镜头换到右手,用哪两个指头  夹着烟,所有细节都要记录。通过这次担任场记的历练,使父亲更加增强了电影镜头之间的衔接意识,对导演运用蒙太奇的处理,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重视。

虽然是两个组双机拍摄,但因之前拍摄的进度太慢,要赶在九月底完成,十月一日上映,仍是很困难的事。摄制组只有加班加点,赶在计划时间拍完。


在《红岩》跟片学习的父亲

整个前期拍摄完毕停机后,副导演带领演员们在录音室配外景的对白和音响,父亲就坐在水华导演旁边,在小放映室观看剪辑师剪的样片,两个剪接师每人拿一段剪好的片子给导演看,导演边看边提出哪里应该怎样剪,哪里节奏太快,哪里节奏太慢,哪些镜头去掉,那些镜头补上,使父亲认识到,后期剪辑这一工作,是体现导演构思最关健、最重要的阶段。两个剪接轮流给导演看剪好的样片,导演提出修改意见后,剪接师便去剪接室里进行修改,另一个剪接师把另一段改好的样片拿给导演看,导演又提出修改意见……这样车轮战法,父亲和导演整天泡在放映室,三顿饭是食堂送来,吃住在放映室,经过四天四夜通宵达旦的加班工作,等全片编剪好时,父亲和水华导演倒在的沙发椅上就睡着了,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第三天有人把他们叫醒,说是领导要来看片审查,父亲才离开放映间。

《红岩》拍摄完成后,父亲打算带领学习小组继续在北影再跟一部影片拍摄,当时父亲选择导演成荫,因他所导演的影片《南征北战》、《万水千山》、《停战以后》,都与水华导演的作品的风格不同,就在这时,峨影厂的领导通知父亲,学习小组全体人员立即返厂,有重要任务。父亲他们五人便匆匆离京回蓉了。

通过这次《红岩》摄制组的跟组学习,父亲参与了影片从前期拍摄到后期制作的全部工作,熟悉了影片拍摄生产的全过程,掌握了故事片创作方法,为后面导演《朋友之间》筑牢了根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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