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喂养的那匹痩瘦的老白马

农村大集体的时候,我爷爷是村里的饲养员,在村前的一大片空地上,盖有五六间牲口棚,西边的几间里喂养牛、马、骡子、驴等牲口,东面的两大间里堆满了喂牲口的饲料,主要是麦秸秆、红薯秧等等。

幼年的我,喜欢躺在软软的草料上,看着我爷爷给牲口铡草、拌草料,给牲口添水,用刷子给牲口刷刷毛,等爷爷空闲休息的时侯给我讲“冇话”(故事),至今记忆中还留下有“白马团、黑马团,来无踪去无影”的印迹片断,还有一个“傻媳妇有傻福”的故事情节。

记得有一年,村里喂养的那头老驴老死了,队长就把驴肉分给了各家各户,那个时候的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次荤腥,而那几天村里如同过年一样,到处飘逸着诱人的香味,我们家那时候有十几口人吧,分给我们那块驴肉,再分到我们每个人的嘴里,也就那么可怜巴巴的几小块而己,可是我觉得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肉!

给牲口喂草料是一个需要非常精细的活,要先把麦秸秆、红薯秧弄干净,防止里面混有铁丝、铁钉、硬骨头等物体,再把草料用铡刀铡成小段,之后再把饲料浸在水缸里浸上一段时间,才能捞出来喂这些牲畜们。

不是有那句话吗?“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马、骡子、驴要上膘,夜晚要起来给它们喂食,我爷爷住在牲口棚里,我也喜欢和爷爷往在那里,软软的草堆睡着又暖和又舒服,还不用盖被子。

草料浸泡在缸里,加杂在里面的一些麦粒、玉米粒、高粱粒会沉入缸底,爷爷会把这些小家伙们一粒一粒收集起来,偷偷晒干,用怼窑子怼碎,存下来当全家人的口粮,淘草料的水,腥臭腥臭,不是没办法没有人会愿意从里淘食吃。

爷爷靠着为村里养牲口挣来的工分和偷偷集攒的粮食,苦苦支撑着一大家子人的生计,养育着我父亲他们兄弟姐妹七人,在那个艰苦的时代里没有被饿死实属万幸,我大姑说有几个亲戚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给饿死了。

到了上世纪70年代,大集体逐渐解体,土地分产到户,牛马等也要分给各家各户,我爷爷就那样“下岗”了。我爷爷最后分到了那匹英俊飘逸的白马,我也非常喜欢那匹马,经常帮爷爷弄草料喂养他。

有次我舅舅他们把白马借走犁地,我非常不放心,就跟着他们一块去了,他们一犁完地我赶紧就把马牵了回来,回来的路上我骑上了白马,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出征刚刚归来。那些时候,我也就七八岁的样子,怎么爬上马背都忘记了,可是白马很温顺地把我驮回了家。

骏马能历险,耕田不如牛。这匹马据说是"白马团黑马团”的战马,不知是受伤还是产下的马驹留到了我们村。我爷爷给我讲过多次“白马团黑马团,来无踪去无影”,作战勇敢无敌,可是我那时太小了,记不住,不知道黑马团白马团是群什么人,是好人坏人。

后来,根据记忆去搜索一些资料,也没有找到有关于“黑马团白马团”的记载,就在前不久在一本什么书上偶尔看这样的描述:黑马团白马团是一只活跃在豫东南地区的抗日游击队伍,当时按照马的颜色分成了几个小分队,不光有黑马团、白马团,还有红马团等。

如果他们这只队伍活动在豫皖边界这片区域,那我爷爷口中的黑马团白马团也许就是他们了。

白马分到我们家时,己惭惭老去,自从那次骑过他之后再也没有骑过。有次上学回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爷爷说把马卖到几十里外别的村了。

时至今日,我依然怀念那个老马,那个瘦马,那个白马,那个战马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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