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13)
选择的自由
个体是否拥有自由意志?
甚至传统科学都告诉我们,宇宙中没有独立实体,万事万物都是相互关联的,所以,表面独立实体是否拥有自由意志或选择,真的不用在这里提及。
相反,我们直接进入独立实体是否存在的问题,一旦彻底地探索这一点,我们就会看到关于自由意志和选择的问题会发生什么。
没有什么束缚得了意识,除了它自己通过信念自我束缚的欲望。
每一个自发升起的体验都是出于意识在每一刻的绝对自由,在这个意义上,意识是自由的,可以从无限的可能性中采用它所选择的任何形式。
每一个表面上的选择,都是意识的绝对自由的一种表达。我们所感受到的自由感和选择,是对意识内在所固有的自由的一种直觉,在某个层面上,我们知道,这是属于我们自己的。
持续重申“我们没有选择或自由”这一事实的教导中,有一些令人压抑的东西。这样一种说法针对的是不存在的个人化实体,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这样做的过程中,恰恰纵容了它所否认的实体。
确实,独立实体没有自由,但既然没有独立实体的存在,那为什么要提到它呢?
意识,我们的本质,是自由本身。我们,作为意识,拥有绝对自由。我们就是绝对自由。
我们拥有做出选择的自由,这种感受是我们与生俱来之自由的苍白倒影,也往往反映了对这自由的直觉认知的误解。
作为真实自由的一个倒影,它是真实的。只是将这自由理解为个人化实体的自由,是错误的。
对体验本质的探索,发生在意识之中,是意识的一种表达。
不存在进行探索的实体。即使从科学物质主义的观点来看,宇宙中都没有独立实体,万事万物都是相互关联的。
如果所存在的全部头脑、身体和世界,都在一个无缝系统中相互关联,那么,意识——科学物质主义所认为的这个系统的副产物——其本身怎么可能是个人化和独立的呢?
而如果不存在分离的、独立的意识,那么,怎么可能有分离的、独立的思考者、选择者、做者、享受者、体验者呢?
我们的体验是意识中一连串的表相。这些事件是念头、感受、感觉和感知,一个接着另一个……一、二、三、四、五……每一个都完全独一无二,每一个在下一个升起之前,都会完全消失。
想象如下的一连串事件:
事件一是听到雨声。事件二是思考“让我们喝点茶吧”。事件三是品尝茶水。事件四是满足感的升起。事件五是感知到交通噪音。事件六是念头,即:“我”没有导致下雨,但我听到了雨声,“我”选择喝茶并享受它,“我”感知到交通噪音,但并没有创造它,最后,在所有这些体验都消失之后,“我”仍在。
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之中,“我”本身只是另一个表相,就像所有其他事件一样。“我”即是我念。
然而,当聆听雨声呈现时,我念是不在的。正如当“让我们喝点茶”的念头呈现时,我念是不在的。在这两个念头之间,潜藏着意识的无时间存在,正如云层之间的蓝天闪耀光辉。我念被创造,填补这空隙,假扮成意识的真“我”。
然后,这个小小的我念在下一个念头——“让我们喝点茶”——出现之前消失,在它之后,又重新出现,填补空白。
如此,无数的我念被串联在一起,并被随后的念头构建,作为存在于所有表相之间和背后的永恒实体而存在。
然而,它是意识,不是一个独立实体,它永恒存在于每一个感知之间和背后。
独立实体是由念头创造出来的,它不过是那一刻的念头。下一刻,它就消失了,就像其他任何念头一样。它是一个冒名顶替者!
认为事件六,我念,没有导致事件一,而是导致了事件二,与我们的体验不一致,违背了逻辑。这种一致性的缺失被称为人、独立实体、选择者。
如果我们从因和果的角度思考,我们应该说一导致了二,二导致了三,三导致了四,等等。换言之,万事万物都被一条因果链串联在一起。
万事万物导致了万事万物。整体在每一刻导致了整体。
或者我们可以说,万事万物都自发地升起于意识,因此,那意识是它独一且终极的起因。
根据我们的实际体验,这两种立场都可以说是正确的。事实上,这两种可能性相当于同一件事,因为在进一步的探究中,第一个立场之整体被证明与第二个立场中的意识是相同的。
事实上,一旦明白体验不是意识中出现的一连串事件,相反,它是意识本身采用了听、思考、品尝、享受、感知等形式,那么,因果关系的观点就完全分崩离析了。
我们的体验不是一连串的事件,它是一个永恒存在的事件,一个永恒存在的非事件。意识、存在、实相,不动、不变、性质相同。
如果意识即是所存在的一切,那么,还有什么会导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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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无虑的存在
意识不是生来就与身体或头脑认同的。意识存在,先于身体、头脑或世界。
意识的自然状态是自由、快乐和平静。
当一个客体出现时,它作为意识的变形而出现。
意识同时是所出现的一切的实质和见证者。
然而,意识并不与客体分离,并从远处感知它。
当一个客体呈现时,那个客体与意识是一体的。如果它们分离了,那么,客体化方面就会在一瞬间完全消失,而意识仍然如其所是。
语言无法描述这一点,因为即使试图描述它,都会有两个参照物,客体和意识,使用了两个词语,然而事实上,从来就没有两件事物。
客体是意识所呈现的形式,正如波浪是水所呈现的形式。
意识与每一个客体都是一体的。事实上,在最终的分析中,没有客体存在。只有意识采用了我们每一刻体验的形式。
客体的本体即是意识的本体。
如果不与意识一体,客体就无法出现。意识即是每一个表相,但这并不意味着意识被局限于那个表相。
“我是身体”的观点升起于意识之中,正如其他一切表相一样,因此,它就是意识在那一刻所采用的形式。
然而事实上,虽然它升起于意识之中,但它不一定是真实的,正如二加二等于五的念头也升起于意识之中,但它不是真实的。
它是真相的一种表达,但它不是真实的。
被称为“身体”的感觉或感觉簇很少在没有对世界的感知的情况下出现。
这种感觉和感知的结合是一种无缝的体验。
然而,意识随心所欲地将这种感觉或感知的无缝体验划分为感觉和感知两部分。
它通过仅仅与感觉认同,与身体认同,同时不认同感知,不认同世界,而做到这一点。
它想:“我是这一簇感觉,身体,不是那一组感知,世界。”
所以,导致问题的不是“我是身体”的观点,而是“我只是身体”的观点。
为了纠正这种排他性,一些教导建议将意识从身心的表相中分离出来,以便确立意识独立于所有的表相,且先于它们而存在。
这反过来为更完整的领悟铺平了道路,从中可以看出,体验在每一刻都是一个无缝整体。
意识与所有体验之整体都是一体的,而不只是一个碎片,身心。
为了进入领悟的第二个阶段,意识首先让自己脱离对一个单一身心的排他认同,并开始认识到自己是空无,不是一件事物,不是一个客体或一个表相。它开始将自己认知为所有客体的见证者,然后,重新与其体验之整体建立密切联系,并认识到自己是一切。
意识从“我是某物”过渡到“我什么都不是”,然后,从“我什么都不是”过渡到“我是一切”,除了其自身之外,从未成为别的任何东西。
然而,这第二个阶段有时在传统教导中没有被强调,传统教导往往更注重意识的见证方面,“我不是身体”的方面,“我什么都不是”的方面。这有时会导向一条否定身体或否定体验的途径。
这些教导通常以无余三摩地为目标,即:意识认知无客体的自己之体验,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体验需要通过努力来维持,以防止被认为是危险且分散注意力的思考、感受、感觉和感知领域的侵袭。
然而,如果将意识确立为独立的见证者,那么,这就暗示着意识不同于被见证之物,从而纵容了主体与客体的二元范式——这将是一种误解。
如果不承认意识的首要性和独立性,就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除了持续不断的表相之外还有什么可以体验的,而这种理解可以表达为“只有这存在”,也就是说,只有当前的念头、感觉或感知。
然而,一旦体验中的这一点被确立,也就是,意识先于一切表相而存在,也独立于一切表相,那么,这一点就可以被清楚地看到,即:只有意识本身采用了一系列表相的形式,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这存在”的陈述中,“这”指的是意识,而不是客体。
这就是唯我论和智慧之间的区别,尽管二者是用同样的话语来表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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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意识与碎片的身份认同,在“我不是身体”和“我不只是身体”之间有一个很大的区别。
如果我们说的“身体”的意思是,在意识之外且独立于意识的客体,那么,“我不是身体”就是正确的,因为它表明“我”,意识,不是身体。
然而,一旦明白,所有的客体就像意识之中的波浪,意识采用了每一个表相的形态,那么,“我”,意识,就是身体。当身体呈现时,正是意识本身采用了身体的形态。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我”,意识,不只是身体,仍然是正确的。“我”也是世界和出现在那一刻的其他一切。“我”是出现在我之中的一切之整体,但“我”也不止如此,正如海洋不只是波浪的总和。
当没有客体呈现时,意识自然地与它自己一体,当客体呈现时,意识自然地与所呈现的一切一体。
当一个客体被认为是独立于意识的时候,它就是受限的,不过,一旦明白它是意识本身的一种表达,它就是无限的。
意识学着只认同在其自身之中所呈现的万物之整体的一部分,也就是,认同一个身心,它选择这个身份是出于它自己与生俱来的自由,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也是自然的。
无知是一个选择——意识出于它自己的自由而做出的选择。
然而,这种排他的身份认同,不是某种彻底的选择。它是我们,意识,不时地选择的某种东西。由于同样的原因,意识也可以随时自由地选择去除它自己与身心的身份认同。
一些灵性传统强调,意识解除它自己与身心的身份认同需要努力,但事实上,意识每一天都有许多次,毫不费力地解除了它自己的身份认同。
每当我们睡着时以及在感知的间隔中时,这种身份认同的解除,就相当自然且毫不费力地发生了。每当一个欲望得到满足时,意识也解除了与身心的身份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