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 · 一】

致敬王珮瑜老师

  春暖花开 · (一)

    《她来了》

疫情当下尊管控,

梨园飘香飞花令。

展望未来写专栏,

缅怀致上回忆生。

文/平水韵。

三月五号起,王珮瑜老师就足不出户了,也只能居家办公了……这期间她带领瑜音社的老师们创新了云上见的新作品~飞花令,也就是用京剧的念白念古诗词,然后发在×站网上。我们又可见京腔韵调的古诗词了。

还有,瑜音社|专栏王珮瑜老师亲笔原创《这十年~恩师王思及·(一)》感恩篇开启了………

转载:王珮瑜老师原创【这十年】~


“师恩篇”:一.《王思及》

写在前面:

    星河漫卷,往事如歌。若说瑜老板所著《台上见——王珮瑜京剧学演记》中的“那九年・忆昔”,是对学戏初岁月的记录与安放,那瑜音社新专栏“这十年”,则是瑜老板立足于当下,抒写的对这十余年工作与生活的体悟与思考。回首向来萧瑟处,同是红尘梦中人,就让我们一起,在瑜老板细腻生动的文字中,铭刻时光,守候美好,静待下一站,春暖花开。今天为大家带来的是“师恩”第一篇:《王思及》。


2008年3月20日凌晨,上海华东医院的血液科病房里,陪伴了我十六年之久的恩师王思及老师,此时已经经历了两天两夜的深度昏迷,医生正在进行最后的抢救。站在病床前,看着一次次于事无补的除颤电击,我们知道死亡即将到来,此刻只想让他体面安静地离开。


三十多年前,因过量食用氯霉素引发再生障碍性贫血,二十六岁的思及老师,便早早的告别了京剧舞台,留在上海戏校担任资料保管员,之后跟随沪上大名鼎鼎的二位坤生代表人物:张文涓、张少楼前辈,辅佐她们在戏曲学校的教学,数年里积累了丰富的授课经验。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思及老师利用戏曲学校的场地优势,创办了“周末京剧票房”,成为当时上海最重要的京剧票友集聚地,前来报名的票友络绎不绝。形式类似于早期的卡拉OK厅,唱者和听客,同坐在一个池里,由现场司仪下去收集愿意上台唱戏人的名单和戏码,轮到的就上去当众演唱,凡唱到节骨眼精彩之处,底下观众报以喝彩。多少票友之所以迷恋当众表演,也在于此,只要上了台,他们也可以享受到与“角儿”同等的待遇:有“场面”(乐队)伺候,有“座儿”(看客)叫好。因此最难的,就是台上的“场面”老师,因为票友想唱什么戏,场面上都必须会拉会打,几乎没有“开天窗”的可能。这些场面上的人,大部分都是来自专业剧团。那个年代,戏曲市场还未进入大规模的萧条,票友多,“活儿”也多,很多退了休但年纪不大的“好佬”,能继续发挥余热,有的直接教学,有的在票房干活。思及老师也就是在那个时期,看到了京剧爱好者群体的巨大需求,利用戏校周末的闲置场地,做起了票房。他组织乐队,招揽票友,自己当司仪,定期邀约全国各地的名家来此示范演唱,这里一度成了全国京剧名角到沪演出时必拜的一站“码头”。


1991年的暑假,13岁的我首登上海的京剧舞台,就是在“周末京剧票房”里卡拉OK了一曲《珠帘寨》。思及老师一手策划运作:聚集沪上知名票友,邀约媒体的资深记者,请到戏校的主管校长,让那个悬而未决的破格入校问题,在众人的见证下一锤定音。现在回头看,思及老师绝对是个营销高手,玩转了“借势造势”,当然,他也足够有担当,在那天的活动结束散场后,当着几位领导的面,做出了掷地有声的承诺:“这孩子交给我,肯定能教出来,教不出来我担责!”


这一份拍胸脯的勇气,其实也是他沉寂多年的爆发,甚至多少有点任性。从小跟随家学,受到很深的京剧文化熏陶,父辈与谭派名家孙均卿老先生(著名京剧老生名家孙岳之父)是世交,进了科班师从产保福、陈秀华等名师,开窍早,出道也很早,属于上海戏校京二班的小台柱。思及老师长相并不俊朗,但开朗幽默,又阔绰大方,便很受人欢迎。即使在得了不治之症,宣告彻底告别舞台之后的几十年里,也从未在他身边感受到病痛的压抑和绝望。开心时大声笑,动情时使劲哭,爱见义勇为拔刀相助,从不吝啬赞美,也爱盘是非八卦。活生生的性情中人。


在他弥留前,曾与我有过一次严肃的对话,也是我们师徒相交十六年来最严肃的一次对话。那时我正与前任琴师陈平一闹别扭,现在看来不过是小孩之间赌气的把戏。思及老师一改往日的幽默,郑重平静的和我说:“你想要成大角儿,必先围人。人生还长,别因为任性,在前行路上自设沟坎。”直到他去世两年后,我才完全从负面的人际关系中跳脱出来,主动与陈平一和解,在他的专场演奏会中唱了一曲,一笑泯恩仇。那也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与人交恶,那种体验实在是太糟糕了。平一后来成为中国最优秀的京胡演奏家之一,与我合作时间不算长,却是他艺术履历中抹不掉的青春记忆。2003年,19岁的他,和25岁的我,合作了首套唱片:复刻余叔岩“十八张半”的36个唱段。曾经年轻的我们,认为用复刻的方式,才是对经典最高级的致敬,也认为“像”就能足以碾压同行。现在有很多听过我那个时期戏的人,说:“王珮瑜再也回不到那时候了。”是啊,那时的好,是因为现在还没来到。


思及老师离世后,我协助师娘一家人办理了后事,联络媒体,主持追思会,并亲手将骨灰安葬入土。那一刻,我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一个大人,因为被托付。2008年,我三十岁,随着恩师的离世,我告别了青春的任性,收起了天赋的挥霍,学着做自己的老师。


  瑜音社“社论”: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对瑜老板来说,王思及老师既是老师,也是朋友,更是“知己”。此次“新专栏”,开宗明义,致敬与回望同思及老师度过的岁月,往事历历在目。还看今朝,亦是对当下经历的一份对照审读,并不觉遥远,总有温度。“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从首登京剧舞台之独家策划,到掷地有声的承诺与担当,点滴小事中,流露出对学生洞明世事的谆谆教导,思及老师的飒爽人情,极臻至纯。台前幕后,戏里戏外,先生之风,山高水长。人生路漫漫,老师尚在时,珍惜相聚的缘分,老师不在了,亦是将老师所教铭记于心,“学着做自己的老师”。

感言:名师出高徒~师恩难忘。

爱上瑜氏音  ,2022年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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