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29|远去的记忆：棉花染血

记不清我当时几岁了，应该还很小，3、4岁的样子。

弟弟出生的时候，是计划生育比较紧张的时期。整天人心惶惶，这是90年代二胎家庭的常态。高昂的罚款，着实让一个农村家庭难以承担。

搞计划生育的人就会一直缠着，尽管有人会“通风报信”，也免不了突然袭击。

有一次是白天中午时分，一辆白色面包车突然停在了我家门口。接着几个中年男子走下车来，如同强盗一般，径直走向院中。不由分说（或许他们也知道，还是交不出那么多钱。）就开始找人，找物。

他们看到家里放着几大筐从地里摘下晾晒好的棉花。这算是值点钱的东西。两个高大的男人抬着就往车上装。

这时，爷爷在车门前拦下了。这群不讲理的人，丝毫不理睬。爷爷争执不过，猛地把头向车门撞去。顿时鲜血直流。白色的棉花瞬间夹杂了红色。此时，这群“强盗”，才做出一点反应，把东西放下了。

也许是害怕把事情闹大，也许是有了些同情怜悯之心。他们坐上车，悻悻地走了。关车门的那一瞬，我从那冰冷的眼神里读到一句话：这一次先算了。

我猜的没错，这只是一个段落。随后，他们继续“造访”。有一次是把家中最值钱的黑白电视机抱走了。好像还拉走过粮食。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躲计划生育的几年里，我随妈妈、爷爷、奶奶，东躲西藏。有时睡在别人家，有时睡在庄稼地。

但我始终没有忘记其中的这一个片段。

爷爷是无奈而恼怒的，他不知道该怎样守护住这忙活了几个季节，凭借着糊口的收成。没的选择，在一切举动都很苍白无力的时候，他采用了最本能、最笨拙，却是最奏效的方法。

爷爷只是一个农人，用自己的方式在反抗。这种方式有些悲剧，还有些悲壮！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不止一次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