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05

1.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克、伐、怨、欲,不

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宪”是孔子的弟子原宪,字子思,在“雍也”篇称他原思。他出身贫寒,一生安贫乐道,不与世俗合流。孔子做大司寇时,他曾做家臣,孔子给他九百斗粟的俸禄,他推辞不要。孔子过世后他隐居卫国,住茅屋吃粗茶淡饭,过着清苦的生活。一次子贡驾着高大的马车去拜访他,他穿着很破旧的衣服出来迎接。子贡问:“夫子其病乎?”原宪点化他说:“吾闻之,无财者谓之贫,学道而不能行者谓之病。若宪,贫也,非病也。”使得子贡听后很羞愧。由此可见,原宪是一位大德君子。成语:原宪桑枢

原宪问孔子什么叫“耻”?耻很重要,《了凡四训》里讲,“耻之于人大矣,以其得之则圣贤,失之则禽兽耳。”一个人有羞耻心,他念念想着不做恶,知道做恶可耻,所以他能改过自新,直趋向圣贤的境界。不知耻,他有过就不能改,以为别人犯的过错比我还厉害,渐渐沦为禽兽而不自知。因此要想成为君子、圣贤,耻心非常重要。孔子回答说:“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孔安国批注说,“谷,禄也。邦有道,当食其禄也。君无道,而在其朝,食其禄,是耻辱也。”这个道很难讲,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能讲出来的,已经不是常道了。儒家崇尚的五个境界,道德仁义礼。最高是道;没办法证道,退而求其次,是修德;德也不容易修,就要做到仁;仁也很难做到,就要做到义;义如果还做不到,再退而求其次,要有礼。如果连礼都不讲了,这就叫无道,叫乱世。所以,有道最起码是要讲礼,以礼治国,和谐社会。从礼进步到义;从义进步到仁;从仁进步到德;最后进步到道。到了道的境界,就是无为而治了,老百姓感觉不到国家领导人的存在,大同世界,以道治国。

“邦有道”,就是讲求仁义礼智信,讲道德、兴仁义。有志之士出来为国家服务,贡献一份力量,“当食其禄”,应当接受俸禄。“邦无道”,就是君王没有道德,不讲仁义、唯利是图、自私自利。士人还“在其朝,食其禄”,那就是耻辱。读书人有气节,所谓“良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贤臣要找明主,贤士绝不与昏君同流合污,遇不到明君,他宁肯不食俸禄,隐居山林。与无道昏君同流合污,就是耻辱。朱子《集注》说,“邦有道,不能有为;邦无道,不能独善,而但食其禄,皆可耻也”。孔子曾做大司寇,当时他希望帮助国君,削弱三家的势力,有机会改变政局。在他的治下,鲁国有很大起色。后来齐国怕鲁国强大,送来女乐文马,国君不争气,沉迷酒色,孔子劝谏无果,看到无法挽救了,毅然辞官去禄,周游列国去了。

   蕅益大师批注说:“卓吾云:原思辞禄,欲脱其身于谷之外;孔子耻谷,欲效其身于谷之中。方外史云:若知素位而行,便不肯脱身谷外。”原思辞禄,喜欢隐居生活,孔子给他俸禄他也推辞,他是“欲脱身于谷之外”用现在的话说,太左了。该接受的要接受,不能特别的修苦行,一概不食俸禄也不合中道。所以孔子教诲他说,“邦有道,谷”。“孔子耻谷”,在邦无道的时候,他耻于接受俸禄,但他又“欲效其身于谷中”。效是效忠、奉献,愿意通过当官,接受俸禄这种方式,把自己的身心奉献给国家,为人民服务。所以原宪的境界毕竟没有孔子高,他偏向了苦这一边了。“素位而行”,出自《中庸》,“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君子安于平常的地位,这叫素其位。有什么样的缘做什么样的事,安住当下,不向外攀求。懂得这个道理,就能够“不脱身谷外”,邦有道,请他出来做事,他就能接受聘用,接受国家的俸禄。原宪有点像小乘,偏重于独善其身,修苦行修得很好,连子贡见了都觉得自惭形秽。但是孔子并不赞叹他,毕竟境界没有颜回高。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有的批注把这一段与前面“宪问耻”分成两章,这里合为一章,先问耻,再问仁。马融批注说,克是好胜,伐是自夸,怨是怨恨,欲是欲望。“不行焉”,就是不去干了。原宪问孔子,不好胜、不自夸、不怨恨、不贪欲,这算是仁了吗?孔子回答说:“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能做到很难,但是不是仁,我就不知道了。说不知是委婉,其实是说不是仁的境界。有克伐怨欲肯定不是仁,只是断除了克伐怨欲还不是仁。这是良知的底线、做人的底线,还没有真正达到仁。仁,还要更上一层,仁的境界是很高的。被世人尊称一代文宗的清朝著名文学家、思想家阮元的“论仁篇”说,“此但能无损于人,不能有益于人,未能立人达人,所以孔子不许为仁。”这是讲孔子不承认,没有克伐怨欲就是仁。仁,不仅是无损于他人,还要有益于他人,换句话说,不仅要断恶,还要去修善。孔子讲,“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不仅自己要立、要达,圆满成就,还要帮助别人圆满成就,这才叫仁。

蕅益大师对这一章的批注很简单,但是很耐人寻味,“为仁决不是这样功夫”。为仁,决不只是“克伐怨欲”这个功夫,虽然为仁不是这个境界,但是要达到仁,必须从这儿开始,不能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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