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那条路

那条路,并不是指海棠大道。

我甚至不知道它的名字,常常说,就是通往三游洞和白马洞的那条路啊。我想起来它无数回,离家也很近,可总觉得相见不如怀念。

那一年,还是卿上幼儿园的年纪。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秋,是适合情绪释放的季节。特别想去那条路走一走,我们念书时,出了校门最喜欢去的地方。别人看来无趣得很,一条坡路,两边都是山。可能我,跟别人不一样,喜欢一个人待在教室,也喜欢一个人待在寝室,去那条路上,倒是喜欢两个人。胆子小,有个人陪伴,便多了几分安全感。

“我们去学校旁边的路上走一走吧。”我征询娟子的意见。

“好,”她很果断地关了照相馆的门面,带着专业照相机,就出发了。

她带着儿子,我带着卿。那天是中秋。

雨时断时续,淅淅沥沥,天地之间悬挂着一张巨大无形的网,轻轻淡淡的乡愁为经,若有还无的相思作纬。

秋风扫落叶,很久没有见到如此冷酷无情的场景。城市的树木四季长青,有枯萎的黄叶,虽不多,但目及之处红衰翠减。盆景树在秋风的肆虐下保持着扭曲的状态。气温很低,外套抵不住瑟瑟的秋风。

这条路,已经重新修葺过了。是我们曾经走得最多的地方,是心中会埋藏一辈子的地方。这条路,即使我们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缓缓地走过,就能不约而同想起共同的过往。

隔着铁门,那些锈蚀斑驳的容颜依旧有着熟悉的味道,它承载不了太多记忆,记忆都被我们带走了。黄柏河桥焕然一新,坚固笃实,长伴着它的还是桥头船厂里传送出来的敲击和捶打声,一声声在静谧宽阔的河面上追逐叠加,再变得悠远,沉淀在不可以复制不可以重来的岁月里。桥头曾经茂盛怒放在秋的胸脯上的牵牛花,那些白的、紫的,还有结满籽粒摇头晃脑的狗尾草没有了踪迹,它们一定等过我,只是等待的时间太长等不住了,我能看见它们等到最后的心伤与留恋。

周围的高楼呈燎原的态势最大程度争取着高空的位置,这样一来,从桥头看掩映在树丛中的建筑,陈旧、矮小、孤单、清冷。真的怕,等到什么时候,它们也会像牵牛花和狗尾巴草一样在这祥和的角落消失得无影无踪。真的没有什么可以亘古不变。

路边,漫山都是浓郁的秋色,肃穆中浸润着寒意。那些满山遍野的迎春花,红得艳丽的夹竹桃都不属于秋。如火如荼的水仙花,淡雅清丽的紫萝兰应该在那近在眼前的建筑里,在我的心上一朵朵绽放,心在聆听花开的声音。嫘祖庙多年前没进去过,也没膜拜过谁,现在也没想着进去,任庙檐的铃声在风中响起。它不过是这条路上很重要的一个标点,一个高度。

走过太多的路,走过太远的路。在起点就想着哪里是终点,哪里是驿站。匆匆里掺杂过希望、纠结着无奈、还饱醼着落荒而逃的笔触。生命里惟有这条路,我可以放慢脚步,可以心无杂念,安静平和地走过。带着欣赏和美好的记忆去行走在这一段鲜花盛开的路上。这样的美和自得其乐,来自于并不强大的内心,我拥有一切,却并没有拥有任何。这就是认知与感悟所形成的一种透彻吧,我享受这种饱将两声听秋风,神清气爽天地阔的视觉盛宴。

那年,想着那条路,我就去了。以为自己会拚弃掉所有有形的还是无形的羁绊,做自己想做的。不必委屈自己,也不必求全于他人。

如今,想着那条路,也仅仅是想想。那个一路同行的伴,已经失踪很久很久了。

有人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分明是近在咫尺,心里却隔着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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