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场

袁文长

我读中学的时候,因家住农村,节假日里少不了要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做农活并不都是又脏又累,有时也是轻快欢乐的。在我的记忆里,至今还有抹不去的秋收打场的劳动场面。  

打场一般都在深秋季节月白风清的夜晚。吃过晚饭稍事休息的人们,扛着铁叉,拖着扫把,来到宽大而又平整的土场地上。不用谁吩咐,人们很自觉地象蚂蚁搬家一样将山一样的草垛均匀地铺散在场地上。散场过程中,不管是谁,只要有人引出话题,周围的人马上搭腔拉话,无拘无束,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什么张家娶媳妇,李家嫁丫头,大队长上了小姨子的床,公社书记错穿了女广播员花裤头之类的事,说得有声有色,比课堂上听的、书本里看的不知道要生动得多少。草垛在人们一阵阵前仰后合的笑声中消失以后,有经验的农人赶来了老牛,套上一棱一头大、一头小的石滚,一边哼着人们听不清、也听不懂的曲子,一边轻轻地甩动着鞭子,牛儿欢快地在厚厚的草甸上转起了圈子。

    散完场的人们放下手中的工具,在草甸周围不远不近的地方等候翻场和收场。刚能扛起铁叉、顶替父母来打场的半大孩子们围坐在年纪大的老人面前,听着没完没了的“箫何月下追韩信”之类的故事。说故事的老人每到关键时刻便停了下来,等到围听的孩子们递上一两根早就准备好的香烟后,才续着往下讲。村里的年轻人一歇场便一堆一堆窝到一起,就着微弱的白炽灯光,甩起了早就准备好的扑克,输赢的筹码是,女的红着脸让男的刮鼻子,男的骄傲地让女的扭耳朵。闹到一定时候,刮、扭混战,滚成一团。一些平素目光灼热,但没有机会说话的男女青年,悄悄地离开人群,在皎洁的月光下,或立或坐,说上几句试探性的,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懂的话,那些“关系比较明确”的大男大女们借歇场机会偎在草垛旁,以明月为证,信誓旦旦话终身。中年男女们就更热闹了,他们或躺或卧在草甸上,相互说一些“解馋”的挑逗性语言,特别是那些四十岁左右的寡汉条往往借这样的场面“混水摸鱼”,如果他的动作过火,激怒了妇女们,她们会三、五个一起上,大把大把地抓起刚打下的稻芒,扒下这男人的裤子,使劲地往他裆里揉,直到发出乞怜求饶的声音,这场嬉戏才能结束。

   月上中天的时候,高高的草垛又堆了起来。待打下的稻谷收到仓库后,打场的人们又来到食堂吃夜饭。夜饭果真很香,尽管菜肴十分简单粗糙,不论男女,一个个还是吃到饱嗝成串成串从嘴里喷出时,才懒洋洋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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