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精:如何“听懂”古典乐

很多人都说听不懂古典乐,其实我也听不懂[偷笑]那人说了,听不懂你还听,又是在装逼吗!不仅没装逼,而且我是真喜欢,完全不是听古典就鄙视听轻音乐的,轻音乐的就鄙视流行乐的,流行乐的就鄙视啥,二人转?这就如同我们听外文歌曲,学了几十年英文,即使英文歌我也常常听不明白在唱什么,更别提日文法文德文什么的。但是会有人说听外文歌装逼吗,大家不觉得听外文歌是装逼,因为歌词不明白,旋律喜欢就行,声音喜欢就行,配乐喜欢就行,陶陶然,不求甚解。这其实也就是听古典的第一步,喜欢就行了,总有一些旋律触动心弦,总有一些声音让自己享受或者悲泣,不用想太多背后是什么。

有一次听男高音范竞马的说明会,他举了个例子:窗外的鸟叫声好听吗?听得懂鸟在叫什么吗?对的,觉得好听就行了!

当我们在这种“喜欢”的状态下接触久了,第二步我认为要求也不高,“辨认情绪”就可以,一首曲子,斗志昂扬(比如《命运交响曲》),生机勃发(如维瓦尔第《四季》),柔肠百转(如莫扎特(《A大调单簧管协奏曲》)……不会把《婚礼进行曲》的喜庆认成哀乐的悲伤,完全就可以。在这种心情下,平时的古典音乐就当日常的背景音乐放着,总有某一刻会因为自己某时的情绪而被一首曲子狠狠砸中,就像季琦在被如家赶出时候听到莫扎特的《第三十一交响曲》,像肖申克宁愿知道后果很严重也要给大家放上首《费加罗的婚礼》。

一旦喜欢上了这种沉浸,接触多了,没吃过猪肉也总看过猪跑,时间久了总能寻找到些门道。圣桑说“音乐始于词尽之处”(这句话就是某段时期古典音乐频道94.7里常播我从而记住的),其实我觉得这话里包含两层含义,第一层是音乐的表达手法是文字难以做到的;第二层是语言无法表达的事情音乐仍然能表达(哲理的,深刻的等等)。

现在的我就卡在了第二层上,这也是我觉得久久难以突破的地方。那我就先聊聊第一层——表达手法。

文字的东西无论如何交织,在某一个片段永远是单线程的,在描写A的心理活动的同时永远无法同时描写B,我们总得看完一段再看另一段。但是这个限制在音乐(以及绘画)中却完全没有,即使单个乐器的独奏,无论是冲突的还是和谐的,至少2个,甚至多个主题都能同时实现,比如钢琴的左手右手,完全能同时呈现不同的主题,在一把琴弦上也能通过不同音部的琴弦实现。两部乐器,室内乐,交响乐,随着乐器工具的增多这种表现手法办法越来越多,于是乎我们这里马上能听到勃拉姆斯内心的纠缠,也马上能听到克拉拉内心的纠缠,他们的纠缠时而共舞,时而追逐,时而逃避(《G小调第一钢琴四重奏第四乐章》),也正是如此,能够很轻易在维瓦尔第的《四季》春和贝多芬第六交响曲中非常容易“看见”那种置身森林湖泊中,无数种草木万物复苏,莺飞草长,而且是生长过程都能被“看见”,置身负离子如此丰沛的音乐(自然)之中,如何能够不神清气爽。

在这个过程中,就像我现在葡萄酒越喝越少,不是不喜欢喝葡萄酒了,而是普通的葡萄酒越喝越乏味(香气,变化都无法再让自己兴奋),而能引起自己兴趣的葡萄酒都太贵了。古典乐应该是目前所有音乐形式中最“贵”的一种,接触多了更好的东西,往下——轻音乐流行乐要么觉得缺陷太多,要么觉得太简单不过瘾,就自然而然没那么喜欢了。这也如同看画,学院派—印象派—抽象…不烧脑乐趣少。

最后的层面,那是老子说的“道可道非常道”的层面,这一层面我自己仅仅摸到边边,尚在努力体会寻觅也有可能是顿悟觉醒之中,哲学的书尚没有读几本,大学同学的语言都才刚能听明白,所以也就不能妄议。但是一代代前辈大师们努力探寻,我们也身在对这些灿若星辰的财产唾手可得的时代(不用为了一本书花费一所房子),不好好探寻,白白浪费了这次生而为人,兼具兽性、人性、神性于一身的机会。

味精非科班出身,以上种种都是个人心得,或为缪误,但我想总比教科书中“对位,和弦,呈现部发展部”之类的语言容易理解一些。

古典音乐,其实就是某段时间之前的流行音乐,不神秘,也没法装逼,今天迈克尔杰克逊上台要晕倒好几个女粉丝,那时候一个李斯特上台也要迷倒好多个女迷妹,唯一的法门,听就是了,听的时候能想想,更好。

最后再啰嗦几句:一首好的作品其实是无数人花费几代人的时间不断接力完成的,其中有三个关键节点——作曲家、指挥家、演奏家,所以“版本”尤其重要,好的版本是三者(有时候甚至包括听众这四者)的完美结合。感谢我亲爱的李老师,看着这一堆CD,觉得自己富可敌国[耶][耶][耶]

——味精,2021.1.11.



补充:《我如何被音乐一点点“俘获”》

音乐是从初中就开始的喜好,记得那时候父亲一个月给10元的零花钱,基本花在了买书和卡带上,不过当时什么音乐都听。那时候我们每周都要教歌,有一次我教郭富城的“叫你爱爱爱不完”,班主任在一侧愕然。我那会就不排斥所谓的严肃音乐,只是也很少买得到,最多的沉浸是在《梁祝》里,所以后来在上海现场看到陈刚和俞丽拿万分激动。

大学时候加入了管乐团,其实管乐团才是我本科中最美的回忆,每次在礼堂排练完,我去关灯(不小心还混了个乐团副团长)我总要痴痴再看舞台一会,所以20多年后的现在那个舞台仍然无比清晰,一首曲子,从自己乱七八糟,到颇有形状,合练又乱七八糟,到最后犹如一滴水融入海洋。

音乐里有多少美好的回忆呀。后来跟着刘雪枫老师更系统地了解,才知道更多作曲家、指挥家、演奏家,顺道还交到几位很棒的乐友。

刘雪枫老师之外最喜欢的就是李又白老师,李又白老师自己经历传奇,出身大家,学识渊博,听他聊画,聊音乐,聊文学,聊人生,聊哲学,总是莫大的享受。

这一切,都是味精多么大的福报和幸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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