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子弹飞里的反崇高

让子弹飞是一部现象级的电影,这么说不光是因为当初上映时的轰动,更是因为历经快十年,依旧常常被人所提及,尤其那句站着挣钱,俨然成为了人们在标榜自己某种态度时必须提起的座右铭

而我认为,这部电影之所以是经典,主要还是在于其为我们露骨的描述了一些原本不可描述的本质内容,告诉了我们所谓变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别着急,让我们跟着电影慢慢展开

影片一开头县长和师爷坐着马拉火车赴任,路上遇到土匪险些丧命,这个开头给我们交代了故事荒诞的时空背景,同时也埋下了一个最原始的土匪逻辑,我看上了你的东西,为了得到他,我得先杀了你

进入县城,黄老爷首先做了个自我介绍,告诉他们,这个城里谁说了算,识相的自己登门拜山头

之后整部电影最著名的台词出现,张麻子掷地有声的说要站着把钱挣了,要做到这点靠什么?张麻子摆出了县官断案的惊堂木和一把枪,这两样东西代表了正当性和实权

这段戏师爷只是个陪衬,负责引出张麻子的金句,但也不妨碍他说出了官场的逻辑,那就是投靠利益集团,搜刮民脂民膏,这就比土匪文明多了

到这里,电影算是正式开始了,我们简单做个梳理

序曲

张麻子打了武举人,黄四郎杀了老六,一进城就结下梁子

这也算是陈坤的名场面了,网上gif图很多

鸿门宴

我个人最喜欢的一场戏,席间来回交锋,互探虚实,非常精彩,黄四郎说他的钱都被张麻子抢了,张麻子本人当然知道这是扯淡,他明白黄四郎和师爷都是要行借剿匪之名敛财的老手段,黄四郎一分钱也不想出,但是这么一来六子不就白死了吗?所以他偏不往下接,反而坚决要求真剿匪,这下黄四郎也明白了,这么硬的县长没法给他当狗。

席间金句,江湖本无路,有了腿便有了路,这句话在饭桌上当然是捧黄老爷,但是放到整部电影中,尤其是和鲁迅的原话作对比,我觉得是表现了导演的个人英雄主义倾向 

鸿门宴之后,冲突升级

第一回合,黄四郎想杀张麻子结果杀了夫人,张麻子想绑黄四郎结果绑了替身,平手

像不像一幅油画,讲宗教故事的那种

第二回合,张麻子戴麻匪面具发钱给百姓,黄四郎也戴麻匪面具把钱抢了回来,败坏麻匪名声,顺便还捞了点钱,黄四郎赢

第三回合,张麻子用自己当诱饵,发钱引来黄四郎再次暗杀,结果偷天换日把麻匪的帽子戴在了黄四郎手下胡万的身上,这次逼着黄四郎公开表态划清界限,出钱剿匪,张麻子赢

第四回合,张麻子出城剿匪,黄四郎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老二,汤师爷,假麻子全死了

汤师爷死在了钱堆里,死前还叮嘱张麻子别再回鹅城,但此时的张麻子已然明白,没有黄四郎,对他很重要

从以上的较量来看,张麻子固然命硬,但黄四郎也是真狠,刀刀见血,每一步都想要张麻子的命,有了这么多官逼民反做铺垫,张麻子可以开始终局之战了,这也是这部电影最硬核的部分

终局之战

革命三步走

第一步,放话撒钱,“话不说出去事就办不成”,这时候是在树立愿景,勾起不满足

第二步,黄四郎神助攻,把老百姓手里的钱没收了,老百姓心里的怒也被勾了起来。然后,张麻子按计划添了把柴火,开始发枪

第三步,老百姓有了怒,有了枪,还缺什么?没错,缺个带头的,这时候张麻子他们四个人成了率先飞行的子弹,也就是“革命的第一枪”,后面的枪声什么时候到,不清楚,得让子弹飞一会儿

如果说最后的革命章节是引起最多讨论的部分,那争议的核心一定是在这第三步之上,导演对“人民崇高性”这一概念的颠覆着实大胆

在电影中,老百姓甚至都称不上革命的追随者,完全是一帮打砸抢的乌合之众,他们眼里,别说理想了,连道义都没有,一心只算计着自己的得失

凭借着三步棋的顺利走完,加上对民心的深刻认识,故事中的张麻子成功革了黄四郎的命。

但这部个人英雄主义题材的影片也在最后把问题赤裸裸的摆在了台面上,那就是英雄的对立面不仅仅有恶霸和平庸的个人,还有人性的自私,影片将这种自私描绘的颇为难堪,或许只是为了衬托,但稍显傲慢

我认为,百姓不敢出头情有可原,这背后到底是害怕更多还是鸡贼更多也不重要,因为这两者本身都是普遍真实存在的,都是根植于人性中的东西

对于普遍真实存在的东西,你无法用对错去判断,很多时候,能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尽量准确的去认知它

不过,虽然我不认同导演所传达的观点,但我却赞赏他对主流认知的挑战,借由这么一部大卖的电影做一次在我来看稍稍有些矫枉过正的价值输出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我们在伟光正的路上已经走了太远,主流宣传对人民的歌颂更加失真

的确,在革命的进程中,付出最大代价的,和最终决定胜负的都是人民,但我们必须清楚,人民对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在很大程度上是不自知的,过分歌颂只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正当性,类似一种道德绑架,毕竟,政客最擅长的就两件事,给人民戴高帽,给对手泼脏水

最后,为了尽量完整的表达我的意思,必须强调的是,崇高虽然很多时候并不真实,甚至成为我们思想的束缚,但是,他在特殊的时候的确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帮助我们战胜困难,比如这次的疫情不就是这样么,为一线的医护人员点赞,你们是真正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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