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1
原文
陆曰:“不难, 当使伊女自言之。”吴夜梦女曰:“儿为苏溪杨大年所贼,无与朱孝廉。彼不艳于其妻,陆判官取儿头与之易之,是儿身死而头生也。愿勿相仇。”
朱尔旦遭官司几天,陆判一点也不知道。朱尔旦跟陆判一说,陆判说:这不难,我让他女儿自己跟他把事说明白就行了。
当天晚上,吴老头做梦,就梦见自己女儿回来了,跟他说:我是被苏溪杨大年杀的,跟朱孝廉没关系。
朱尔旦嫌自己老婆不好看,找陆判官把我脑袋跟他老婆脑袋换了一下。现在我身体死了,可头还活着。
你们就别找他麻烦啦,这事跟他没关系。
被害人跟自己家人说了自己受害的经过。这个比较有说服力,这是一般人办不到的。
2
原文
醒告夫人,所梦同。乃言于官。问之,果有杨大年;执而械之,遂伏其罪。吴乃诣朱,请见夫人,由此为翁婿。乃以朱妻首合女尸而葬焉。
吴老头梦醒了,赶紧把梦里得到的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老伴儿。结果吴老太太也做了同样的梦。看来托梦是有群发功能的。
老两口把得到的新消息又告诉了警方,警方一查,当地果然有个叫杨大年的人。马上把这人抓来,一审问,果然这事是他做的。
吴老头的案子算是结了,吴老头亲自来到朱尔旦家,把朱尔旦的老婆请出来,老头要看看自己活着的姑娘现在啥样。
从此,吴老头就认朱尔旦做了女婿。把朱尔旦原来老婆的脑袋刨出来,跟自己女儿的身体放在一起给埋了。
陆判还真偏袒着朱尔旦,不光给他老婆换了个漂亮的脑袋,还给他找了个有钱有势的爹。
3
原文
朱三入礼闱,皆以场规被放。于是灰心仕进,积三十年。一夕,陆告曰:“君寿不永矣。”问其期,对以五日。
从此以后,朱尔旦没再出什么事,就这么平静的过了三十年。
朱尔旦又三次进京考进士,都因为违犯了考场规矩而被黜名。他由此灰心丧气,不再想做官。这个不是因为能力不行,而是因为阴错阳差,这个真是命里没福了。
凡人,不信神仙当初告诉他的,他不信,非要去,结果得到这么个结果。也不知道他去考试之前,陆判怎么想的。
就这样,过了三十年,有一天,陆判来了,通知朱尔旦:你快要死了,到日子了。
朱尔旦自打有了陆判这个朋友,一直生活得挺幸福,衣食不愁,家里还换了漂亮老婆。
忽然告诉他要死了,这还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呢,就完了。就问陆判,还有几天死啊,陆判回答他说:五天。
4
原文
“能相救否?”曰:“惟天所命,人何能私?且自达人观之,生死一耳,何必生之为乐,死之为悲?”
朱尔旦赶紧问:那你能救我吗?这个算是本能反应。
陆判回答他说:这是上天早就定好的,这怎么是凡人能改变的。而且在通达的人来看,生和死是一样的,何必为了活着就高兴,死了就难过呢。
很喜欢这句话,也是劝人活得达观一点吧,别这么在意生死,所谓生死由命,活着的时候,就好好活,到了要死的时候,也不用太悲伤。
其实从前面陆判给朱尔旦干的两回私活来说,真要是朱尔旦这边有什么特殊的事,肯定是有办法的。
估计是陆判把生死看得一样,也就不愿意费这么大事折腾了,反正死了两人还是在一起,还省得陆判天天往朱尔旦家跑了。
5
原文
朱以为然。即治衣衾棺椁;既竟,盛服而没。翌日,夫人方扶柩哭,朱忽冉冉自外至。夫人惧。
朱尔旦和陆判在一起好几十年了,多少也受他的影响,一些思想,观念肯定是和平常人不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是这么回事,毕竟他天天看见的这他陆判就不是活人。
一想,死就死吧,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这几天,就准备自己死时要用的东西,棺材啊,寿衣啊。把家里都安排好了。
提前知道了也好,能把事情安排一下,到了那天,自己都准备好了,躺那就死了。倒是一点痛苦都没有。
转天,他老婆正扶着棺材在那哭着,朱尔旦从门外飘着就回来了,他老婆一看见他,很害怕。
其实也是多余,天天看陆判,他老婆倒没什么改变。
6
原文
朱曰:“我诚鬼,不异生时。虑尔寡母孤儿,殊恋恋耳。”夫人大恸,涕垂膺;朱依依慰解之。
朱尔旦跟他老婆说:我现在是鬼了,跟活着的时候不一样了,我只是看你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心里有些放不下,就有些恋恋不舍。
他老婆听他这么说,就是哭啊,哭得泪水一直流到胸前,朱尔旦抱着老婆,好好安慰一番。
他这个样子,真是和活着没什么区别。咱哪天要是也能认识个陆判这样的朋友好了。
7
原文
夫人曰:“古有还魂之说,君既有灵,何不再生?”朱曰:“天数不可违也。”问:“在阴司作何务?”曰:“陆判荐我督案务,授有官爵,亦无所苦。”
他老婆说:古人不是有还魂的说法吗?你这么厉害,你活过来不就完了。
这就是他老婆看不透的地方。其实现在他和活着有什么区别呢?
朱尔旦回答说:天数是不可以违背的,我在那边也挺好的。
他老婆问:你在那边都干什么啊?这意思就是说在那边找着工作了吗?
朱尔旦回答说:陆判推荐我,让我做个督案务,就是个文员,还授有官爵。合着他刚死,那边就直接上班,这是陆判在那边提前给他都安排好了,直接就体制内,公务员。
8
原文
夫人欲再语,朱曰:“陆公与我同来,可设酒馔。”趋而出。夫人依言营备。但闻室中笑饮,亮气高声,宛若生前。半夜窥之,窅然已逝。
他老婆还想再问点什么,朱尔旦说:陆判跟我一起回来了,你准备点酒菜吧。说着就把老婆支出去了。
他老婆还是挺听话,出去准备,完全跟活着的时候一样,就听屋里两个人还像平时一样喝酒说话,聊得还挺痛快。
这就不管自己的尸体还在外屋棺材里停着的事了。
他老婆也就习惯了,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等到半夜过来再看,屋里两个人早没了。
9
原文
自是三数日辄一来,时而留宿缱绻,家中事就便经纪。子玮,方五岁,来辄捉抱;至七八岁,则灯下教读。子亦慧,九岁能文,十五入邑庠,竟不知无父也。
从这天开始,朱尔旦回家,就像当初陆判来他们家的频率一样,三天一来,五天一来。就是没写,陆判还跟不跟他一起回来。
有时候他回家,也在家里留宿,夫妻两个偶尔还过夫妻生活。什么都不耽误,就是换了个工作。
家里有什么事,日常的生活,家务事,还是朱尔旦料理。
朱尔旦的儿子叫玮,刚五岁,朱尔旦经常抱着,到了七八岁的时候,开始教玮念书,算是入学了,小学一年级。
他儿子还特别聪明,九岁就能做文章。十五岁就进了县学。就这样,这个孩子竟然不知道自己爸爸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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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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