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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ombs是我读翻译硕士时,老师见我喜欢寻墓探宝题材而推荐的一本英文读物,差不多是国外的《盗墓笔记》和《鬼吹灯》。我用它的前1500字左右作了英译中那门课的作业。439页的口袋书,一对双商绝高的冒险家夫妇,一段横跨欧亚大陆与反派斗智斗勇的旅程,一系列连环墓葬背后的真相。

那,我们从头开始吧。

Section 1, Part 1

公元453年,潘诺尼亚

匈奴的驻地一望无际。这座宏伟城池,在其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匈奴大帝的一时兴起下拔寨扎营,恣情移动。但在今日破晓前的熹微里这座城陷入了混乱。成千上万的武士,尖叫的女人和乱窜的孩子毫无目的地四散奔跑。成千上万的牛羊马畜在恐慌中惊叫嘶吼,响彻黎明。成千上万堆火在刹那间同时点燃,牲畜的臭味与滚滚浓烟竞相弥漫。

普利斯库斯的男仆已把他从榻上拉起,预感他们必将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匈奴大动乱中命丧黄泉。普利斯库斯匆匆走在坑洼的路面上,小心提防在车辙里崴了脚,或是失足踩进坑中。他紧紧跟着埃拉克,然而,穿着一双专为君士坦丁堡的平坦大道而设计的罗马凉鞋,他怎么也无法跟上。埃拉克是一名斗士,是威名赫赫的战神的后代。全赖他强健矫捷的四肢,他才得以茁壮成年。

匈奴大帝的巨型兽皮帐篷,立柱高如罗马别墅,宽足容纳百人。当这帐篷映入普利斯库斯的眼帘时,他便听到了哀号与呼喊,也由此知晓了昨晚必定发生的事情。他放缓脚步,挺直身躯,保持一个罗马人的风度。他是一名外交官,并注定要将这跨时代的一天载入史册。匈奴大帝的儿子埃拉克方才来找普利斯库斯,是因为他是许多部族联盟里最博学的人,可能知道救治大帝的方法。但这恸哭声很有可能意味着他们来迟了。

普利斯库斯藏起了他的惧意。横冲直撞的匈奴人阻挡了他的去路,相互煽动着狂热的情绪。他们狗般灵敏的鼻子能嗅出恐惧。这些人自幼训练有素,杀戮成性,身经百战,单凭勇猛便从亚洲一隅长驱征服至欧洲。他们一听到吵嚷声,便下意识地提刀拔剑,冲出帐外。此时此刻,若任何一个匈奴人从他这个外国人身上感受到畏怯,他们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将他撕成两半。

埃拉克引他步入雄伟的王帐。普利斯库斯几乎比大多数匈奴人足足高上一头。这些来自遥远东方的匈奴人,短小精悍,宽肩猿臂,两腿粗壮,肤色有如曝晒后棕黄的皮革。普利斯库斯的视线越过部分匈奴人的头顶,落在他们值守的内室上,那里必定是匈奴大帝的所在。离内室最近的侍卫纷纷拔出匕首,在自己的颧骨部位刻下一道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汹涌,宛如血泪。

普利斯库斯迂回辗转,在几近疯癫的侍卫间游移。此刻,他看到匈奴大帝年轻的新娘伊蒂珂蜷在角落里一团华美的地毯上,尽可能地远避她的丈夫。伊蒂珂在抽泣着,但是没有人在安慰她。普利斯库斯甚至没有发现有人留意到了她的存在。

正当一个侍卫转身面对他的同伴,让他们见证自己用一柄短剑划花面颊之时,普利斯库斯从他身后溜进了内室。他低头望向匈奴大帝的尸身,便明白为何小新娘看起来如此惊惶。这伟大的匈奴王,众人口中的“神诫之鞭”,正呈大字型仰躺在丝绸软榻上,大张着口,如同打着鼾的醉鬼。血从他的口鼻涌出,在头颅下方汇成一汪血泊。

普利斯库斯迈向屋角,把瑟缩着的姑娘伊蒂珂扶起。他拢起她耳旁长长的金发,低语道:“斯人已去,节哀顺变。先起来吧。”这只是宽抚之语,只是一个意图安慰她的人声,而并没有实际内容。伊蒂珂是匈奴大帝的第七位王妃,容貌惊为天人,却仅仅是个孩子,从日耳曼裔部落被掳来下嫁征服者。她能听懂普利斯库斯所说的拉丁文,正如她熟练掌握自己的日耳曼土语一样。但普利斯库斯不确定周遭的侍卫会说哪些语言,所以寥寥几句后便住了口。他搀着她走出王帐,沐浴在旭日晨光和新鲜空气中。她看起来苍白虚弱,宛若一缕幽魂。普利斯库斯希望在某些武士怀疑她害死匈奴大帝前,就把她带离人群。不明就里的人通常疑心重重,即使有人死于闪电,那闪电也一定是经人召唤而成。

普利斯库斯认出一些伊蒂珂的女性随从——一群陪嫁的女仆和亲属。她们正远远地站着,坐立不安地观望着事态的进展。普利斯库斯把伊蒂珂托付给这些女侍,她们急急地拥着她从愈发稠密的人群中离开了。

当强有力的手粗暴地抓住普利斯库斯的双臂时,他仍望着伊蒂珂离开的方向,想确认没人拦下她。他弯下脖子,看向制住他的人。虽然每一次普利斯库斯面见匈奴大帝时都能看到这二人,此刻他却几乎认不出他们来。他们颧骨处都有新划出的以示哀悼的伤口,鲜血覆盖了下半张面孔。两名武士的外貌举止,同昨夜普利斯库斯与其同席欢笑纵饮,庆祝匈奴大帝新婚时大相径庭。两人硬把普利斯库斯拉进王帐,聚集在王帐中的众武士让出一条路,让他们进入了内室。

内室中,遗体没经人移动过。遗体旁站着格皮德斯的国王阿达里克,还有奥尼吉修斯,阿提拉最信任的至交。阿达里克蹲下身,捡起匈奴大帝死前饮过的一壶酒,说:“这就是昨夜伊蒂珂给他倒的酒。”奥尼吉修斯则捡起了倒在匈奴大帝身边的高脚杯。

普利斯库斯道,“他患有致人鼻腔出血之症,已有数周。许是入睡后病情恶化,鼻血令其窒息。情况看似如此,不是吗?”

阿达里克不屑地一哼。“没人死在流鼻血上头。他一辈子都在战场上,受过那么多伤,从没有流血而亡。他是给毒杀的。”

“是吗?”普利斯库斯反问,惊讶得双目圆睁。

“没错,”阿达里克道,“而且我一直在怀疑你。四年前,狄奥多西一世派你和马克西米努斯大使来访。你的翻译官维吉拉斯,就因密谋行刺阿提拉而被捕。阿提拉把你遣回了君士坦丁堡,而没有把你二人通通杀了。也许,这是个错误。也许维吉拉斯并不是惟一一个来刺杀大帝的人。”

奥尼吉修斯在阿提拉的高脚杯里斟上酒,递向普利斯库斯,“证明你没毒害他。喝掉。”

普利斯库斯道,“我对这酒是否有毒一无所知。即便它有毒,也并不能证明我是投毒者。我在匈奴大帝的新婚之夜必然没有和他及新娘同在帐中。我喝掉这酒的惟一结果,就是我也可能中毒而死。”

“你心虚了。”奥吉尼修斯的另一只手摸向剑柄。

普利斯库斯接过高脚杯,“若蒙不幸,望谨记我的清白。”他把酒举到唇边,一饮而尽。

其他人等待着,目不转睛地盯住他。埃拉克凑近了一些,“普利斯库斯,如何?”

“没什么感觉。尝起来就像酒一样。”

“苦的?酸的?”

“与其他酒别无二致——甘美如鲜果,掺杂几滴醋的味道。”

阿达里克嗅了嗅那只杯子,用手指蘸起些许残酒沾在舌头上。他向奥尼吉修斯点点头,把酒杯往匈奴大帝尸身旁的地毯上一扔,走了出去。他对群武士高声宣布,“没有人下毒。他是病逝的。”

普利斯库斯跟着阿达里克出了王帐,在汹涌而来的武士里挤出一条路。众人痛苦扭曲、鲜血横流的面孔交织,令人胆战心惊。这是一群一生中除杀戮外别无他业的人。他们在马背上战斗、进食,甚至有时连睡觉也如此。在三代人的时间里,他们从伏尔加河东侧的草原攻城略地,征服沿途所有部族攻入高卢。今晨,他们史上最伟大的首领与世长辞。谁能知道悲恸与怒火会驱使他们对一个异乡的异客做出什么呢?

普利斯库斯低下头麻利地走着,不去看任何一个涌向王帐的武士。他走进自己的住处,设下一个燃有一排蜡烛的神坛来祭奠阿提拉的灵魂。毕竟,在普利斯库斯和其他罗马人讲解基督教时,阿提拉是听着的,而且他还在曼托瓦和教皇里奥会晤,并达成了协议,某些契机可能在他心里埋下了信仰的种子。无论如何,对他的祭奠还是越公开越好。普利斯库斯还给自己催吐,之后饮下大量的水,再催吐了一次,这才安下心来。

当天晚些时候,普利斯库斯离开了自己的小帐,向驻地中心走去。他发现王帐已经拆除,不远处清出一大块空地,一片漫漫雪白拔地而起。他走近前,惊奇地伸出手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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