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灯火 - 第四章

西部荒野的哨兵岭,几辆马车的到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十几个衣着各异的人,有人类、矮人和侏儒,被几个士兵用长矛的另一头,从马车上赶了下来。

南山小竹就在其中。他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开始打量这座简陋的城镇。哨兵岭是西部荒野人民军的大本营,这里生活着一百多名人民军战士,还有几百名平民。在上一段历史里,南山小竹曾来过这里很多次,只不过那时是骑着狮鹫飞过来的。现在的哨兵岭和他记忆中的差别不大,只是更加残破。

南山小竹恢复记忆后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大肥喝酒。酒是低劣的苦艾酒,但两人都喝醉了。

从大肥那里,南山小竹知道艾莉他们去了诺莫瑞根,以他们的实力,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一起穿越回来的人,只有宁雨惜还不知道在哪里。他想请大肥和自己一起去西部荒野,但大肥婉言拒绝了。

大肥不想拖后腿。

他现在只是一名普通医师,会一点体术,空有14年的知识和经验,战斗力却不行。联盟这个时候还没人会萨满的法术,大肥身上一点元素之力都没有。萨满传入联盟,是联盟和部落一起进军外域时,互相交流的结果,那是好多年之后的事情,是联盟和部落之间的一段短暂的“蜜月期”。

风、火、水、土,大肥决定要先获得火元素之力。赤脊山背后的燃烧平原,就是一个理想的试炼之地。正好探险者协会在那边需要一个医师,大肥就主动报了名。

两人在东谷伐木场分手,一个往西,一个往东。南山小竹在走之前,给暴风城的谷河写了封信,希望他能找个机会到西部荒野来帮自己。

如果历史不变,谷河过几年会加入圣光黎明,在绿竹林海公会发展壮大之后,谷河就是公会的大圣骑士。南山小竹后来给他取了个亲切的外号叫“咕咕”。目前,谷河是南山小竹能找到的最可靠的帮手。

做完这一切,他就到闪金镇报到,坐上了送流放者到西部荒野的马车。这一路上,南山小竹一直在思考怎么去解决迪菲亚兄弟会。拥有先知先觉的记忆,迪菲亚在南山小竹这里几乎是透明的。他们整体实力如何?老巢在哪里?有几个首领?都有些什么特长?等级怎么划分?......南山小竹都非常清楚。如果他现在有14年后一半的实力,肯定会选择直捣黄龙,把迪菲亚的总部掀个底朝天。

南山小竹记得,上一次迪菲亚兄弟会的覆灭,是其他贵族找战熊公会干的。南山小竹当时作为战熊公会的一员,在外围参加作战,时间是在2个月之后。而这一次,不但时间提前了,南山小竹更是成为了绝对主力。那次战斗后,迪菲亚兄弟会渐渐消亡,战熊公会也死伤惨重,会长白一熊随后宣布公会解散。迪菲亚兄弟会背后的秘密,即使是后来成为南山小竹大哥的“大胖”金尔福也不清楚。

***

“只有人?又没有补给?你们开什么玩笑!”一个身穿皮甲的人族女子,正朝着马车上的一名军官怒吼。

“这是上峰的命令,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这位军官打起了官腔。

“行啊,等我们饿死变成僵尸,第一个就吃你!”

“够了,麦琪,去做点正事吧!”一个体格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拍了拍女子的背。叫麦琪的女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走开。

“我是治安官格里安·斯托曼。就这几个人吗?都是流放的?”

“都是些混蛋,接下来你负责把他们管好,顺便管好那娘们的嘴。”

“在这之前,你应该洗干净那张臭嘴。我表示礼貌,并不代表欢迎你,办完事就滚吧,否则我就把你踢出去。”

军官一张脸涨得通红,他想反驳什么,却一句话也没吐出来。在挣扎了几秒钟后,他转过身招呼自己的卫兵,带着车队出了哨兵岭。

治安官将流放者集合在一起,他仔细打量着每一个人,那双褐色的明亮眸子,像是要把人看穿。

“听好了,我不管你们之前犯了什么事,到了这里,就必须服从人民军的管理!哨兵岭没有粮食养闲人,无法证明自己价值的人,或是想继续违法犯罪的人,我只能送你们一条绳子。”

治安官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画了一个圈,大家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你没有判决我们死刑的权利!”一个长着大胡子的男人大声喊道。

治安官走到这个男人面前,盯着他说道:“说得对,我们没有,但这片荒原有。如果你不想和我们站在一队,在这里你有1000种死法,你会被豺狼人、狗头人、鱼人、狼,还有亡灵、僵尸,吃得连渣都不剩,谁知道呢?你认为会有人关心你们是怎么死的?”

男人将嘴巴紧紧闭住,西部荒野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残酷。

在格里安·斯托曼的指示下,几个人民军的战士走过来,将他们带到宿舍安置,并给他们安排了今天的工作,配合木匠、泥瓦匠修建哨兵岭的房屋。

南山小竹在马车上认识了两个朋友。

猎人子柏风是个有着红色头发的帅气青年,他帮助自己的朋友,杀了隔壁农场一头叫“公主”的猪而获刑。这头猪个头很大,是连续几次胖猪比赛的冠军,子柏风不想让朋友再输掉比赛。事后,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责任,没有连累朋友。南山小竹有些惊讶是,暴风城郊外居然有这么别致的比赛。

卡尔维因是个情报贩子。他善用匕首,对毒药颇有了解,他的情报来自暴风城的街头小巷,各种三六九等的穷苦人。最近,卡尔维因听到一条消息,称有人在暴风城内看到了龙。告诉他消息的人不久就失踪了,他则被城卫军以扰乱秩序为名,发配到西部荒野。

南山小竹杀死乌大青的消息早就在暴风城内传开了,卡尔维因还知道南山小竹只用了三剑就干掉了乌大青。三个人在马车上通过聊天认识,子柏风只是单纯崇拜南山小竹,而卡尔维因想得要更多一些,他的直觉告诉他,南山小竹到西部荒野应该不简单。

干完了活,南山小竹在晚饭前开始锻炼武艺。流放者不能拥有兵器,所以他用一根粗大的木棒,练起了双手剑。南山小竹清楚,必须尽快恢复自己的实力,要让身体变得强大,好应对之后的挑战。

“谁是南山小竹?站出来!”

南山小竹停下练习,这个女子的声音他认识,是上午骂军官的那个女子麦琪。

“我就是。”南山小竹走了过去,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麦琪,这是一个健壮的女子,只比自己矮一点,算不上美人,但一头褐色的短发,显得很干练。

“你的晚饭取消了,治安官要见你”,麦琪冷冰冰地说道,“现在就走。”

南山小竹见到格里安·斯托曼的时候,并不是在哨兵岭中央的指挥所,而是斯托曼自己的家里。

“南山,坐下聊,麦琪你也坐。”斯托曼招呼南山小竹在餐桌前就坐,并从厨房端上来三个餐盘,桌上早就放着一瓶威士忌和三个杯子。餐盘里的食物很简单,是一堆煎熟的红肉、土豆泥、煮熟的南瓜块和豌豆。

“这是野猪的肉和肝脏,新鲜的,希望你喜欢。”斯托曼坐下来望着南山小竹,用叉子往嘴里送了一大块,嚼起来,“嗯,今天的火候刚刚好!”

南山小竹没有客气,也拿起叉子吃了一块,他点点头,说道:“你自己做的?我想你应该是全联盟厨艺最好的治安官。”

麦琪没有了之前冷冰冰的表情,她拿起酒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妻子去世的早,我总得养活自己。”斯托曼歪了歪头,他盯着南山小竹,眼神里有渴望和疑惑,还有愤怒。南山小竹也盯着斯托曼,这个男人鬓间已生白发,但高大强壮,面容刚毅,有一双灰白色的眼眸。

“是迪菲亚兄弟会干的?”南山小竹问。

“是鱼人,他们突然有一天冲上了西部荒野的海岸,拖走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那个时候是个码头工人,我们一家都住在海边。你知道鱼人吗,南山?”

“我和鱼人打过交道。我在离这里100多里外的松树镇长大,小镇旁边有一条河,鱼人经常趁夜摸进村子,偷走妇女和儿童,然后吃掉。后来我当了民兵队长,我带着他们剿灭了附近的鱼人村落,把杀死的每一个鱼人,都挂在小镇周围的树上,后来鱼人再也没有敢来。”

“妈的!就应该这样。南山,来干一杯!”斯托曼骂了一句脏话,他举起酒杯向南山小竹致意,然后一饮而尽。南山小竹也喝完了整杯酒,他发现这酒比自己想象的要烈。

麦琪又将两人的酒满上。

“南山,但是这个方法对西部荒野的鱼人没用。我们杀了很多鱼人,可他们依然源源不断地从海里出现,占领了整个海岸线,起初是码头,后来是海岸线上的矿山,他们甚至还弄沉了商船。后来,西部荒野的海路就被彻底封死了。”斯托曼低下头去,继续吃着盘里的肉和南瓜。

南山小竹摸了摸下巴,说道:“这就怪了。鱼人虽然生性残忍,但他们永远喜欢欺软怕硬,一旦杀的数量多了,他们就会害怕。但你说这里的鱼人却喜欢硬碰硬?”

一旁的麦琪接上话:“对的,所以暴风城很快放弃了这里,他们说军队有更重要的用处。斯托曼带领大家组建了人民军,我们才一直生存到现在。”

南山小竹陷入沉思。在他的记忆里,迪菲亚兄弟会的高层有两个鱼人,鱼人和兄弟会肯定有关系,但他现在不能说出来。

“没有正规的训练、装备和补给,我们也只能龟缩在这里,确保周围的几个农场能正常运转罢了。我们无力还击。”斯托曼继续说道,“这还要感谢金尔福伯爵他们的帮助,帮我们搞到暴风城正规军的身份,让这群官老爷不能完全无视我们的要求。”

“是的,大胖也救过我。”

“哈哈哈,他也让你叫他‘大胖’?南山,让我们再喝一杯!等吃完这顿饭,我要说点正事。”

***

接下来,斯托曼说的,南山小竹也只知道其中一部分。这让南山小竹感到有些不解,14年后他已经是联盟的高层,按理说应该没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可斯托曼说的偏偏就有。

斯托曼告诉南山小竹,鱼人和迪菲亚兄弟会有联系,他们已经知道,而且不光是鱼人,迪菲亚似乎还能操控豺狼人、狗头人,甚至得到了某些暴风城高层的支持。在西部荒野最南边,有一座月溪镇,镇上的矿井现在叫“死亡矿井”,他们怀疑迪菲亚的总部就在那里。有探险者协会的矮人带回消息,说那里出现了亡灵,但迪菲亚兄弟会却可以毫不在意。之前许多农场的机械傀儡,也在一夜之间发生了暴动。斯托曼他们怀疑,兄弟会背后有一股非常神秘的力量,让他们感到不安。

尽管这样,斯托曼他们想要复仇的决心也没有改变,人民军大部分人,都有亲属直接或间接死在迪菲亚兄弟会手里。

依然有很多人受到蛊惑,愿意加入迪菲亚兄弟会,特别是在瓦里安·乌瑞恩失踪之后。谈到这个,斯托曼就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在哨兵岭,迪菲亚安插了多少人?他见过范克里夫,在迪菲亚成立之前有一次,之后有一次。斯托曼告诉南山小竹,他感到范克里夫变化很大,不是那种上位者气质上的变化,而是变得让人无法捉摸,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息。

斯托曼表示,南山小竹的到来,让他们很高兴。现在人民军只是苦苦支撑,他们希望能够有人来打破这里的格局。斯托曼承诺,南山小竹可以在哨兵岭组建自己的队伍,还可以征调30名人民军,麦琪就是联络人。

回到宿舍,南山小竹感到难以入睡,原本以为简单的事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就像是之前有一段故事隐藏起来了,这一次南山小竹触发了某个开关,打开了通往这段故事的大门。南山小竹知道,范克里夫绑架了瓦里安·乌瑞恩,他的背后是奥妮克希亚,一条无比强大的黑龙,正化身卡特琳娜·瑞斯特女公爵,在风暴要塞手掌大权。但奥妮克希亚能够操控鱼人、豺狼人、狗头人、食人魔、地精、牛头人,还有亡灵吗?也许,奥妮克希亚也是一枚棋子,下棋人是更可怕的存在?是她的哥哥、父亲,或者刚成为巫妖王的阿尔萨斯,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们为什么想要控制西部荒野?仅仅因为这里离暴风城比较近?

南山小竹突然觉得,上一次战熊公会灭掉迪菲亚兄弟会的过程也有些奇怪。那是一场突袭,斯托曼的人民军作为前锋几乎全军覆没,斯托曼战死。战熊公会虽然损失惨重,但也没到要解散公会的地步,白一熊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决定?

上一次,范克里夫的女儿范妮莎后来加入了绿竹林海。她只记得是联盟害死了自己的爸爸,但关于他爸爸之前在做些什么,她却记不太清楚了。

“不想了,专心解决眼前的事。”南山小竹决定赶快睡觉,或者由于酒精的作用,他渐渐昏睡过去。

南山小竹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片黑暗笼罩着天空,自己站在空无一人的城镇当中。那里看起来像是自己的故乡松树镇,房屋布局很像,但每间房屋都扭曲变形,散发出灰白色的荧光。他在布满奇怪植物的路上走着,听到远处传来“呃呃”、“呀呀”的叫声。突然间,他感觉有人将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扭头一看,对方似乎是一个人族女子。南山小竹想努力看清她的脸时,却突然醒了过来。

哨兵岭的晨钟正发出浑厚的声音,提醒大家到了起来劳作的时间。南山小竹还想去回想那个梦,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如果你心中存在疑惑或是恐惧,那就用前进来粉碎它!”南山小竹突然想起了提里奥·弗丁曾经对自己说的话。他再也没去想那些东西,整理好行装,大步踏出了宿舍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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