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的小路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菲菲。

春季陌上花开，夏季满地葳蕤，秋季硕果累累，冬季雨雪霏霏，这就是记忆中的通往学校的弯弯曲曲的小路，二十年前它还是一条土路。

我听着手机中播放的俄罗斯口哨金曲《小路》，思绪飞到了多年前。

这条小路留下了多少欢声笑语，迎着晨曦上学，发小三五成群，女孩走在前面，听着男孩走在后面，推推搡搡，打打闹闹，一晃走完两里路，毫不费力，没有补课，也没有培训班，日子宁静而美好。

在那条小路上两侧，我们采过槐花，偷过村里的豌豆角，当时豌豆是给村里的马儿吃的，马儿是农人的好帮手，必须吃饱，吃好。可是四月份豌豆苗开出紫色的小花，美过紫罗兰，我和闺蜜在地里扑蝴蝶，打滚，被村里的五保户爷爷追着打，告到每个父母跟前受训。

男孩则猴的不像样，偷吃豌豆角不说，还偷村里的西瓜，刚冒芽的辣椒，苜蓿，他们又跑的快，常常气的秦爷爷噙着烟锅颤巍巍追着，气喘吁吁。那个缺衣少穿的年代肚子总是饿的呀？也难免！只是可怜了秦爷爷。

有一次，寒冬十月凌晨上学的路上，皓月当空，堂哥在小路旁边的田里，用刀子挖出一只白萝卜。至今我还记得那个萝卜有多么清甜，以后的岁月我吃过无数次萝卜，没有一次比这个萝卜好吃，这个带泥土的白萝卜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那一刻我忘了自己是个少先队长，带两个杠的。

刮风下雨的日子，就成了另一番景致，小路变成了泥泞不堪的沼泽地，中午为了回家吃饭的青春少年，来去都成了泥腿子。我瘦小单薄，只好选择中午不回家，没有学生灶，只有自带干粮泡开水，父母也从不担心我缺乏维生素，只要肚子不饿，就放心了。

我对这条小路唯一的诟病就是怕下雨。有一次，晚自习后，天已黑透，同行的堂哥生病了，我一个人走在小路上。前不见村，后不见店，小路两旁玉米林比人还高，把我拢在雨幕中。雨声刷刷的，我吓的一路狂奔，只觉得头皮发麻，眼前一片漆黑，泥水溅到头发上，衣裳上，跑到家全身湿透了。回家后就只知道哭，而后又笑，吓坏了母亲，也在我心里留下了永远的阴影。

因为这条路，父母帮我转学了，这就意味着我再也不能行走在这条路上了。可是这条小路春华秋实，落英缤纷，总是掩盖那个恐怖的雨夜而格外熠熠发光，在每个思乡的夜晚魂牵梦萦。

以后离开故乡，到处漂泊，那条小路留在了心底。年前回到家乡，村子一溜四通八达的水泥路，那条弯弯的小路没有了，陌上花开变成了樱花树，美丽高大，新农村时尚新鲜，路上一个个不熟悉的满含原蛋白的面孔，一辆辆校车舒适漂亮，让我恍如梦境。只有树上的洋槐花还是原来的香味，提示我这里就是我的根。

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和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时光变迁，我变得越来越喜欢回忆过去，尤其承载我年少记忆的小路，是那么原始而朴实，一如我的本色。生于厮，长于厮，年少时，我们单纯无邪，朴实无华。秦爷爷，豌豆花，豌豆角，白萝卜，以及那个雨夜，我的小伙伴们，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留在我的脑海里。

记得那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天不知怎么睡着了？风里花落知多少。

小路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