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一篇文章,说房间布置能够反应出一个人的生命状态。
作者借哈佛商学院某个研究结果说明:幸福感强的成功人士,往往居家环境十分干净整洁;而不幸的人们,通常生活在凌乱肮脏中。由小家及大家,一个成功的企业,往往窗明几净;一个濒临破产的企业,一定有肮脏的角落。
对于这种染有成功学色彩的说辞,我不太喜欢,观点倒也不无道理。
一个人的居所或者房间,的确能够反映此人多方面的内容:眼光、品位、日常生活状态、乃至脾性与爱好。
02
在长盛不衰的畅销书《红楼梦》中,刘姥姥跟随贾母及众人游览大观园,曹雪芹借以这个外来客和旁观者的角度,展示红男绿女的居所环境——
“玲珑剔透、锦笼纱罩、金彩珠光、墙上琴剑瓶炉、地面碧绿凿花”,刘姥姥赞“精致得像天宫一样”(说的好像她去过天宫似的),以为是哪位小姐绣房,不成想是贾公子的卧室;
“案上设着笔砚,书架上垒着满满的书”,如此“比上等书房还好、该是哪位哥儿的书房”(又说得貌似她在别处见识过一样),不料是林姑娘的闺阁;
“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的玩器全无。案上止有一个土定瓶,瓶中供着数枝菊,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对于薛姑娘如此朴素简净的房间,贾母表示看不下去,扬言自己要替薛姑娘收拾。
在诗人顾城眼里,人家薛宝钗压根就是个天然生性空无的人儿。
品读一番,便会觉得,贾宝玉的怡红院怡红快绿雍容奢华,林黛玉的潇湘馆除了药味便是书香,薛宝钗的蘅芜苑似雪洞一般冷清素净,都可理解。
一切都是生命应该的样子。
03
以前也多次听到别人感慨,某个姑娘或者小伙,走出去人模狗样,光鲜靓丽,一不小心走进房间一瞧,隔夜的洗脚水还屯在那里没倒,眼镜大跌。
想想也不足为奇,毕竟,很多时候很多人,都要将自己的日子活到他人的眼里去。
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房间搬离到另一个房间,不管局促或者宽敞,我始终保持一个习惯。早上起来,洗漱之前就要把房间地面整理一遍,淡色地砖上容不得一个碎屑一根发丝,甚至一粒灰尘。以至于朋友说我有轻微洁癖。
心房也如此,眼里不容沙,心里不纳灰,对人对事偏于苛刻,以至于总是没朋友。
有人一下看穿,笑我,德不孤,必有邻,你连邻居都不要。
水至清者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如此道理,并非不解,没有悲哀或者骄傲可言。有时为一驱孤独,也会主动搅一搅混水。
孤芳自赏实在是一件寂寞事。
04
不知清简习惯是否有所遗传。
小时候与外婆住在一起,早上起来,经常看到的情景就是她在扫地除尘。
扫帚是高粱穗扎的扫帚,三个房间,三块砖条铺就的地面,都要逐一扫过。角角落落,用心的很,将扫帚斜侧,剔刷砖缝里的碎屑与泥土。这是她每天早上必做的功课,仪式一般。有时候,我懒在床上不愿起来,能够听到外婆在堂屋扫地的声音,刷刷刷,刷刷刷……
有一次,听外婆遥想当年。她说,那时候真是穷苦,家里还是泥地,没有砖块,墙角经常出现臭虫活动的印记,年轻时候的外婆无法忍受臭虫拱起的一 撮撮泥,每天早上打扫墙角壁落,成为她日常习惯。
条件可以艰苦,环境可以简陋,外婆的一生,都过得清简隐忍爱整洁。
05
《红楼梦》看了几遍,林黛玉除了无可非议的才华,还小心眼,爱耍小性子,说话尖刻。也正是因为这些脾性,一直让我对她有所怜爱。现在再看,因为雪洞般的素净风格,对薛宝钗倒也平添好感。
薛宝钗根本的体现了中国哲学的另一个方面,她的屋子里一片雪白,什么都没有。实际上她是最早悟到这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人了。她不是通过痛苦和思考悟到的,而是天性如此。
作为诗人,顾城天性敏感寡言,自杀事件让他人品备受争议。对薛氏女子,他倒有如此深刻且独特的见地。
让我自己选择的话,房间里也就是素净,能够多素净就多素净,哪怕家徒四壁的样子。千万不能有零零碎碎的杂物,书放几本可以接受。除此之外,窗子很重要,必须提供一个开阔视野,能够看到某片景致。
如果在房间前面加一个定语的话,那该是“看得见风景”,至于是荷塘一片,还是竹林几丛,那都可以。
作者:江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