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城旧事:潮汕女孩的记忆河

三轮车师傅慢悠悠踩着脚踏,拐进凉凉的石砌的巷子,一路的白墙黄瓦,下山虎式的老房子,到了巷子的尽头,左拐过一篱笆门,车上的短发圆脸小女孩感受到来自右边的阳光打在脸上热度很高,她偏头问紧紧挨着的年轻的女人,用还不熟悉的潮汕话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妈妈,我今年几岁?”“3岁。师傅到了,停车。”

那是我能记起的最初,我和我年轻的妈妈的第一个对话。也到了一个被称为“童年”的地方。

那座房子像北京的四合院,跨过高高的台阶,左右各有一间小房间,我记得左边的小房间是用来堆放杂物的,拜神的红桌、摆放叠好的纸钱的纸箱,以及其他家里暂时用不到的东西。而进门右边的小房间呢,则是客房,有时候奶奶过来,会和我在这间房里午睡,我记得她搂着我时的脸庞,现在想来我的脸型倒是随了奶奶,她笑起来,你可以看到几颗镶了玉的牙,像是沾了菜叶忘了刷。奶奶是富裕人家的女儿,爷爷是地主,不过和我们惯闻的飞扬跋扈不同,我听闻我爷爷这个地主却是老实巴交,地主这个身份对于爷爷、对于他的家庭来说,并没有什么荣光,时代的河流里,他们倒是经历过“成分不好”的时刻。只是那些不好的回忆,我沉默的爸爸是很少提及的,他的小时候,是上学走山路,路过别人家的甘蔗林,掰了甘蔗一路啃着去上学,是发现家里没什么吃的时候,狠狠地踢自家的餐柜泄气,我所知道的爸爸小时候,在那些只言片语的描述里,是个顽劣倔强的小个子,那份倔强在20年后,传承到他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我身上。

这座幼时的房子还有一个大大的长方形大堂,大堂上有口井,家用洗漱都靠它,那个时候很多井都还是“活水”,如今家那边可以直接用来食用的井水在高楼间和遗忘中废弃。而这个大堂,在暴雨来临时,会积水,就成了个“小湖泊”,我折过小纸船放进去,任它漂流,也记得在大雨袭来后,在湿漉漉的门口石阶,年轻的爸爸抱着弟弟,我蹲在旁边,看到一只很丑很黑的蟾蜍,默默盯着不做声。另外两个角的房间用来居住,左后方的房间连同客餐厅,是我家五口人的“窝”,而右后方的房间,则属于另一家人,那家人的女主人带着眼镜,而幼时调皮的我经常给人家起外号,去当面嘲笑人家(我小时候可是真坏呢)后来,我也光荣戴上了眼镜,我妈说这就是小时候不懂礼貌的结果。

那时弟弟妹妹还是小不点,会追着我跑,而我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只有电视机里的世界,长长的石头巷子,背着小书包穿过一片垃圾堆去上学,以及上学路上的鲎粿摊很好吃。我的童年,和我的家,我的小学,紧紧在一起,在那个小小世界里,有些事情还没有忘记。

(一直想用文字记录自己关于过往的记忆,希望这是个开始)

你可能感兴趣的:(棉城旧事:潮汕女孩的记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