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岁钱(三)

老妈问安然给小弟家的两个孩子压岁钱没有。安然赶紧给老妈汇报:“他们前天晚上去我那玩了,我从微信上转给小霞了。”

“多少啊?一个孩子还是三百?”

安然理解老妈问话的用意,年前她娶媳妇办喜事,弟弟妹妹们都给外甥包了大红包,老妈是想提醒安然,又不好意思明说吧。安然赶紧伸出两根手指给老妈比划了一下:一个孩子一千。

小弟媳的钱袋子看得重捂得紧,安然了解这一点,不能让她出点钱心里放不下,吃不好睡不好的。

老妈点点头,用火钳子在锅底里捅两下,让火烧得更旺些。

老二姑娘一家也赶回来了,放下礼品就去洗手,跟安然合作,一人炒热菜,一人拌凉菜。老二一边簸着盆里的菜一边问:“姐,我换的新钱你拿回来了吗?”

安然点头:“我在取款机上取了一部分,都是崭新的!”顺带又问道:“今年这压岁钱你准备咋发?”

二妹说:“涨点呗!今年每个孩子都五百!去年小霞她妯娌俩因为一点子钱闹得那么难看!反正就咱自己这几个小孩,没有到别人手里。”安然附和说:“涨点可以!我多点吧,我是老大呢,年前又收了你们的礼。小妹发多少,咱不管,咱也不跟她比。”

临近中午,热呼呼的阳光洒遍院子的每个角落,老妈种在门口用薄膜盖着的生菜已经掀开了,满脸喜气地沐浴在金色光芒里。老爸把烤火炉子架在院里,不住地往炉膛里添加木柴,其实真不太冷,但烤火似乎也是过年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气象专家年前预报说,今年有极寒天气,加上年底雨雪连绵,人们都以为春节又要到乡村踩泥踏水了,没想到,老天很争气,连着几个响晴天,让走亲访友这事显得很应景。

老五姑娘一家四口从外地到家了,小弟一家四口也回来了,几个孩子跑来跑去,吱吱喳喳地,大院子一下子显得有些小了。

一向礼节很周到的小侄子跑到厨房一一打招呼:“奶你烧锅呢!我替你烧吧?大姑姑好!二姑姑好!小姑姑好!”

小姑姑赶紧夸奖:“小孩子挺懂事啊!期末考了多少分?”

安然赶紧叉开话题说:“你这是忘了春节的几大忌讳吗?见了孩子别问人家考了多少分,孩子不乐意!”小侄子正挠头不知如何回答,这下赶紧转移话题:“小姑姑,你回来是开得四个圈啊还是保时捷啊?你可美啊,有好几套房子!”

正好小弟媳从外边进来,老五姑娘开腔了:“我说小霞,你们能教给孩子点正能量的东西吗?几岁个小屁孩,记车标记得怪准!啥时候见面就说车说房,这是小孩该操的心吗?问他考了多少分不回答。”

小弟媳脸上讪讪地,笑着说:“没人教他,他就是喜欢这些。”

“是的,喜欢这些!小孩子不该单纯点吗?一股子世俗气。大人也多引导引导。”老五姑娘狠狠地怼回去。这些话安然不敢说,因为怼人也是需要底气的。

老二姑娘接过话茬说:“现在的孩子,跟咱们小时候不一样了。我刚才到咱妗子家,她家来了一群小孩,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在屋里坐了一会,看大人只顾说话,不耐烦了,站起来打断大人们说,‘你们停下,都听我说几句,大人们只管说话,也不招待我们小孩,我们小孩来走亲戚,就是想要压岁钱的!’妈呀,咱妗子不好意思的,赶紧掏出钱包,一个孩子一个孩子的发了五十元的小绿票,一群小孩高兴地走了!”

安然说:“现在的孩子喜欢直截了当,有啥说啥,没有功夫拐弯抹角。”

小侄子在旁边听到了“压岁钱”几个字,跑到安然身边说:“大姑姑,你给我们发过压岁钱了。是吧,大姑?”眼睛却瞟向小姑姑,老五姑娘的火爆脾气听不下去了,给小侄子训话说:“去院里玩吧,咱们等吃了饭再发,别念念不忘的,你有个大事样儿!”

饭菜很快做好了,大家都说就在院子里吃饭,敞亮!所以安然老爸主座,下面几个女婿、小儿子以及大些的外甥一桌,小孩子和妈妈姑姑奶奶一桌,七个盘子八个碗摆上来,开吃!

吃完饭,给孩子们派发红包!侄子、外甥排着队,见者有份!大弟和二弟家的三个侄子去自己姥姥家还没有回来,等他们到家了再掀起一拨小高潮。

小侄子收到红包,最存不住气,一遍遍数着手里的红包个数,虽然账目还不够清楚,但能感到好像被大孩子藏起来了一个两个,不停地打量别人手里的红包。小姑姑又开始逗他:“你这一大把红包,也给我一两个吧,我给你家的汽车你还欠着账呢!”

鬼精的小侄子,晃着脑袋说:“小姑姑你这大老板,还稀罕这点钱呢!给我们了就不要钱了。”

安然老爸坐在在火炉边一直不说话,等孩子们安静些,按捺不住开始发话了:“我看人家电视新闻上这几天也在说压岁钱,广东这地方最发达,可是人家广东的风俗好,每个孩子的红包,这么些年了,还是十块二十块。不像咱们这,越发越多!人情不好欠,薄礼好还,压岁钱就是个心意,依我看,一百就行!”

“前些年咱这也是发十块五块的,我看怪好,都减轻了压力。问问你大姐二姐,她们小时候一个春节能得多少压岁钱?”

安然笑起来,说:“那都多少年的事了?我们走亲戚,一家也就是给一块或五毛钱。”

“对啊,那时候人穷,一块、五毛就非常高兴。现在给几百,还嫌少。今年就不说了,明年还恢复一百。”

“再者,压岁钱只能是人家给,不能向人家要。我很多年前去老表家走亲戚,他家的孩子拽着我衣服,扒着我口袋,把我装的钱都给掏走了,他家大人也不管,把我口袋里眼镜也摔坏了,这像什么话!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去他家了!哪有这号事,撕着口袋要钱!”老爸摇着头,语气里还带着多年未消的气愤。

一圈人,儿子儿媳闺女女婿都在听老爸的长篇大论,没有人接话,添柴的添柴,拨火的拨火,好像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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