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的箬糕

父亲去世之后,家里就没有人去做箬糕了。

图源:美食大搜罗

箬竹,竹子的一种。瑞安人,一年之中有两次使用箬竹的时刻,一是端午节包粽子,二是腊月炊箬糕。

在我家,炊箬糕是父亲的事情,而母亲则要忙于晒酱油肉等制作更辛苦的食材。

准备过年的食材从腊月就开始了……几乎家家都是如此,但大多还是以采购为主。至于我家,父亲是教师,通常腊月学校就开始放寒假了,所以就会比别家多了一些自己制作食材的体验。箬糕在我家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在父亲生病和病故之前,箬糕从来没有缺席过。

一个箬糕,从准备箬叶开始到制作完成,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

第一步:洗泡箬叶

这个基本上是我和妹妹合力完成的,瑞安腊月的天不是很冷,短时间浸泡水中也不会觉得很凉。

第二步:浸泡粳米和糯米一夜

箬糕的原材和水蒸糕一样,也是粳米和糯米,但比例大不相同。我父亲虽然制作了几十年,箬糕的水平也基本稳定,但也失手的时候。记得有一年可能糯米放得过于多了,所以做出来的箬糕很粘,放了好几天也还是软的。

将两种米混合在箩筐里,再浸入水缸泡。

第三步:粳米和糯米磨成米浆

磨坊离家不远,以前和父亲一起挑米去磨坊的是母亲。后来我大概上初中的时候,父亲就让我和他一起去磨坊。每家就等在磨坊排队,磨坊的师傅将米倒入机器中,根据他的经验添加水,磨出米浆。米浆灌入一个大布袋里,然后紧紧的扎住口袋,再挑回家中就将一个大石头放在一块木板压住米袋。

静置一夜。

第四步:将蒸笼放水桶里浸泡,让其膨胀。

图源 / 中国永嘉

第五步:将浸泡过的箬叶对折,沿着蒸笼一圈密密麻麻的铺满。

这个步骤印象中父亲和母亲都会参与,需要箬叶之间没有一点空隙。

图源 / 美食大搜罗

第六步:将白糖或红糖混入压出水分的糯米粳米混合物,进行揉搓。

这个步骤都是父亲一人完成的,需要力气活的事情都归男人。

图源 / 中国永嘉

第七步:将把拌好的米粉倒入蒸笼,剪去蒸笼内高出的箬叶,直至与蒸笼差不多高度。在蒸笼周边插入几个空心竹筒,竹筒的用途是:使下面的蒸汽能往上走。

图源 / 大美温溪

第八步:盖上蒸屉盖,大火蒸熟。

灶里生火,把蒸笼平整的放在倒满温水的大锅里,火候需要掌握,大火烧制一个小时即可。

依然说说我父亲制作箬糕失手的时候,就是有一次没有完全蒸熟,瑞安话讲“半生两熟”。

以上的操作是家里还有灶台的时候,完全是童年的回忆。为了省煤球,父亲总是要熬夜做好几个,至少10个左右吧。除了自己家食用,还要送给外婆和叔婆各一个,舅舅和二姨各一个。其实留给自己吃也不多了。

后来灶台拆了用煤气灶,灶眼太小就没有办法用那么大的蒸笼了。父亲就发明了用电饭锅做箬糕。

磨坊歇业之后,他就直接从超市采购糯米粉和大米粉制作。总之,箬糕的味道是一直伴随着我家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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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父亲用电饭锅做的箬糕

父亲在2016年去世,家里再也没有蒸箬糕的香味了。

这几年,年年回家,也会去菜场买一个箬糕。今年因疫情肯定去不了,还好有网店,可以从家乡的一家百年老店里采购。

图源:瑞安日报
图源:瑞安文旅体资讯

立春(2021年2月3日),乐万哥微信我,说我们在上海过年,要为我妈妈寄箬糕。我妈真有福气,有这么好的侄子。



除了箬糕,瑞安人还会为春节准备水蒸糕和松糕。水蒸糕即全国其他地区的人们也比较熟知的年糕。

图源 / FM910瑞安电台

在最初的记忆里,水蒸糕是手工制作的,通常是瑞安周边农村的村民来到县城,搭出一个大棚子,架好锅灶和石臼、捣锤,铺好两米长的案板。然后家家户户送来原材料,以粳米为主,加入糯米,委托师傅们制作。具体的工序我已经记不清了,但似乎每个师傅各有各的分工。我最喜欢的是看师傅们做最后定型的那个环节,除了用剪刀剪出条状之外,还可以做成动物的形状。

图源 / 温州商报

印象中比较深刻的是白兔子的造型,憨憨的特别可爱。

古时,瑞安农村经济条件差,常用年糕做“米鸡”、“猪头”、“元宝”代替“三牲”及元宝贡天、祭祖。

图源 / 瑞安百姓直通车


有些家庭也会在原材料加入红糖制作,也会用雕版等模具作出喜庆的字和花纹。

但我家只做原味的条状,然后给我和妹妹再捏一个兔子造型的年糕。年糕摆在家里的柜子上自然晾干,五六天后,年糕达到一定的硬度,浸泡在水中保存,过几日觉得水变浑浊了则换水。红糖蘸年糕是最简单的一种吃法,也可做成汤年糕和炒年糕。通常会成为我家的下午点心,瑞安话称之为“继力”。

图源 / 美食大搜罗

后来,年糕机替代了最后一个定型的环节,减轻了师傅们的工作量,机器的高效率还可以降低成本。但似乎那种热火朝天的年味也淡然了许多,也不知道这样的改良是好是坏。

最近已经很少在瑞安过年,也不知道瑞安县城里是否还有加工年糕的工坊。也许大家都已经是从超市采购了。

图源:宝藏

松糕通常是要从菜场和店铺里买的,即便不是过年的其他日期,也是有供应的。不清楚为什么我家比较少买,属于可有可无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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