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小水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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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江水绿如蓝，岸边水桥今安在？

小时候坐着父亲摇橹的小船，穿行在江南水乡，每过村庄，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不是白墙黑瓦，也不是岸上庄稼，而是河岸边那用一块块石板铺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横在水中的水桥。

水桥，是我们当地的说法，至于学名是什么，也不得而知。它在江南农村比比皆是，只要有河流，有人居住的房前屋后就会有水桥的影子。

说是桥，其实和真正的桥那样横跨两岸，还是不一样。最多只能说是半桥，因为一般都是靠近水边，所以当地人就称之为水桥。

各家的水桥也不各不相同，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出主人家的心灵手巧。

最简单的就是靠近河岸的水里打下两个木桩，上面铺一块青石板，一头搁在岸上，一头就在木桩上固定住。这样水桥的一头就在河面上，洗衣洗菜用水就比较方便。

但这样的水桥就一个平面，没法适应河流水面的高低变化。丰水期，你的水桥就整天没在水中；枯水期，你的水桥高高在上，够不到水面。所以也有人家会准备一个水桶，在枯水期人站在水桥上从河里打水。

所以很多男主人为了避免这样的尴尬，建造第二代水桥。把水桥建成台阶状，有梯度的一级一级进入河中。有几级永远不会和水相亲，有几级终年不会脱离河水。这样无论是丰水期还是枯水期，都可以方便的与河水相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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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桥很多时候是属于妇女的，淘米、洗衣洗菜都离不开它。水桥有时又是妇女们唠家常的好地方。农村的小河穿过村庄，河南河北或河东河西都有人家，一家在屋后一家在屋前。

“李婶，你家中午吃啥啊？买的什么肉啊？”

“家里来客人了？新姑爷上门啊！”

邻里之间的各种关照溢于言表。

水桥有时也是姑娘小伙谈情说爱的地方。姑娘洗衣服，小伙在水桥边打水。从无意间碰面到有意躲在自家门缝后默默守候。一看到对岸的姑娘走上水桥，这边的小伙也会装作到水桥边干活的样子。一来二去，秋波暗送，无话不谈。

对于在外跑船的船工而言，经常走的水路，时不时也会遇到水桥边洗衣洗菜的姑娘小媳妇，搭讪聊天，不知道是否成就了多少对美好姻缘。

到了夏天，水桥边又是熊孩子的天地。坐在水桥上搓背洗澡，也有在水桥边扑腾学游泳，打个水仗。游戏完毕，沿着水桥捞点外快。水桥上的淘米洗菜，时常引来河里螺蛳，虾米来此聚集。沿着水桥的木桩，石板随手摸一圈就可够吃一顿鲜美河鲜。

那时的河水晶莹透澈，纤细可见。水下藻荇丛生，随水摇曳，依依袅袅。水桥下经常成为塘醴鱼（上海话称之为“好虎”）产卵的好地方。这鱼不大，却很凶猛。每当春天鱼儿产卵时，护子心理特强。捕这鱼也不用钓饵，只要你能吃得起痛。把你的手指伸入水桥下滑动，那鱼儿以为你要骚扰它的儿女，就会拼了命咬你那不安分的手指。顺手把手从水里抽出，鱼儿也就到手了。产卵季节，这鱼儿也是成双成对，一般一座水桥下就可以“钓”到一对。

如今，小河依旧在，水桥却已落寞。看不到姑娘小伙隔着河说悄悄话的样子，也听不到李家大婶张家姨聊天的声音，再也看不到小孩们在水桥边玩耍嬉戏。

水桥石板上已经长满了青苔，一切都已经荒废，曾经的热闹已经是过眼云烟。水桥下还有螺蛳，还有鱼吗？

2019.3.1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