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不下来的敲门声

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家里,顾不得一身臭汗,张球球瘫在木板床上,立马就睡着了。

他在山上的果园里面忙了一整天,做着研究和实验,农大作物学毕业的他,这段时间正在致力于研究如何提高果园的产量。为了方便去果园,张球球住进了家里很早以前在半山腰盖的瓦房,这个瓦房不大,但是前厅后院,卧室厨房都有,虽然简陋,也通了水电,生活设施还算齐全,日常起居生活是没问题的。

一条大黄狗摇着尾巴跟在张球球身后欢快地跑进屋里,四处兜着圈子,看到主人睡着了,它扒在他身上,用力地嗅了几下,瞪大眼睛注视了一会儿熟睡的主人,然后也乖巧地趴在木头床脚,一动不动,只有偶尔抬起头看看张球球,大尾巴时不时地摇晃几下,表示它很开心。

等张球球睡醒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短暂的睡眠,使这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恢复了活力,他伸了个懒腰,去厨房简单地给自己弄了两个菜,坐下来吃,边吃,边看手机。

“球球,我决定了,我们分手吧。”这是几个月前,女友嫣然给张球球发的最后一条信息。张球球没有回复这条信息,他很了解嫣然,一旦她做出了决定,那就是无法更改的。

张球球一点也不怪嫣然。相反,他很痛恨自己,恨自己能力不够,辜负了嫣然。

他们是高中同学,考上了这座特大城市里不同的两所大学。嫣然是学校里的一朵花:不仅有颜值,更有才华。尤其是她的笑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巧目盼兮,语笑嫣然,让人如沐春风,如痴如醉,无法忘怀。他们一起毕业,在同一座城市工作。嫣然有一个目标,就是在这座特大城市里面,买一套房子,安定下来,这样他们的孩子,在成长道路上获得的机会,要比老家四线城市下面的县里大得多。比如,各地高考分数线就是不一样的。

张球球毕业的时候,意气风发地向嫣然保证,给他五年的时间,就会买一套房。他胆子很大,运气却不好。这五年来,两人努力工作,努力存钱,但这样的速度远远不够,于是张球球尝试了很多创业方式,无一例外地都失败了,而且还用光了两人几年的积蓄。起初嫣然很支持他,鼓励他,但在张球球失败了第十次的时候,嫣然劝他安心地工作,不要再去尝试创业,两个人可以先寻一套城市边缘的老房子住着,从长计议。张球球不听,他不甘心于平庸,他觉得要给嫣然好的生活条件,于是两人开始不断争吵,分歧越来越大,终于闹到了分手。

分手当天,张球球就辞掉工作,赌气地回到老家。两个人脾气都很倔强,哪怕心里还是有对方,却依然不会在行动上让步。

这次张球球瞄准农产品,准备大干一场。他满怀信心,憧憬着成功。

张球球翻看着和嫣然以前的聊天记录,他们在一起的照片,共同的视频,往日的幸福感填满了心头,将他的心情拉到最好。大黄狗也开心地跳来跳去,时不时站立起来,用前爪搭着张球球的腿,歪头盯着主人的脸看。

这时候,屋外院子的大门,响起“笃笃”两声,很急促,像是有人敲门,但力道又很轻,如果不是在这寂静的半山腰,几乎都听不见。这年头,要是有急事找人,不是应该先打电话,或者边敲门,边喊的吗?

张球球以为是院子里什么东西掉下来了。这个院子堆满了许多杂物,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果园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整理,只是前几天在网上买了一些可以自己搭的架子,就等快递送来,组装一下之后,再着手整理。

但是大黄狗却很警惕地把头转向门口,耳朵都竖起来了,弓着身子,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张球球用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大黄狗,示意它安静下来。

不久,大门外又传来“笃笃笃”的声音,比上次响,一连七八下,间隔很短,很急促。张球球高声地问了一声是谁,没有应答。这都快晚上九点了,又是在半山腰,有谁会来呢,也许是迷了路的小动物?

“铁渣,去”,张球球拍拍大黄狗。铁渣得到了主人的命令,嗖的一下窜出去,瞬间就到了院子里,它对着院子大声吠了几声。在这寂静的山里,犬吠声显得很响,传得很远,隐隐还有回声。如果是有小动物,也该吓跑了。张球球从小就在山村里长大,从来没有听说过这远近十里八乡有什么大型野兽出现,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

果然,铁渣大发狗威之后,门外就没动静了。得意地转过身子,看着张球球摇着尾巴。铁渣得意还没超过十秒钟,急促地敲门声又响起来了。背对着门的铁渣吓了一跳,三两步跑回张球球身边。

张球球有点害怕,小时候爷爷奶奶给他讲的很多恐怖故事浮现出来,什么山魈成精,林中小路的藤条,半夜不要走山路,敲门的女鬼等等。幸好现在有这个威猛的大黄狗陪着他,令他心里稍稍安定。

张球球顺手从墙角摸出一柄兵工铲,这把铲子一米多长,长短可调,能刺能砍能挖土,十分锋利,是他在网上买来的,比家里老式铁锹好用多了。张球球单手紧握住兵工铲,沉甸甸,冰凉的钢铁带来的感觉,让他安心不少,刚才浮现在脑海中的害怕念头,被驱散开去。

张球球挥了挥铲子,冲着门口喊到:“是谁?有事说事,不要装神弄鬼!”

门外一片寂静,只有夏末秋初的凉风习习吹过,卷起地面枯叶发出沙沙声,山林中的树枝树叶的摩挲声,是个凉爽的天。

张球球拍拍铁渣,推了推它,铁渣悄无声息地溜到门的一侧卧倒,作势欲扑,而张球球自己,右手握铲,左手拉着门栓,管他外面谁在装神弄鬼,只要再有动静,他就准备打开门冲出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次一人一狗足足呆了五分钟,再也没有敲门声。也许是门外那东西察觉到了异常,没有发出动静。

张球球心里骂了一声,也许自己这半年来天天在果园劳作,晚上又喜欢看网络小说熬夜,神经有点衰落,说不定就是哪里路过的小动物,害的自己紧张兮兮。他伸了个懒腰,转身招呼铁渣准备回屋,走了两步,却感觉不到铁渣跟上来,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铁渣趴在地上,把嘴埋在双腿之间,对着门外,很害怕的样子。与此同时,门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似乎因为前几次敲不开门在发怒,连门都微微震动,门栓也卡拉卡拉作响。

张球球吓得一激灵,头顶上一阵酥麻,扩散开来,传遍全身,他挥着铲子,用铲柄用力地敲在门上,发出了更大的响声,声音刺激了张球球,令他胆子突然变大,接二连三敲击了十几下。

敲完之后,张球球想凑着门缝看,又不敢靠得太近,而且外面乌漆麻黑,也没有路灯。于是就停在那里等着。外面除了偶尔的风声,就是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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