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漫天的大雪

文/Dorcas

“这个春节一定得回趟老家了。”我暗自思忖着。自从母亲2017年回了老家,我像蒙了大赦般轻松了两年。母女俩一个屋檐下十年相爱相杀的生活,让彼此都精疲力竭,何况还有前面一些年积攒下来的恩怨,分开似乎是最好的方式了。

这两年,我甚至在微信朋友圈屏蔽了母亲,只在中秋、春节这样的大日子,例行公事般问候一下。若再不回去看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

七年前,我因母亲的缘故信了主。这期间,很多关系都得到了改善,唯独与母亲的关系,还在冰封中。

当我有了回老家的念头,很意外地获得一个去北京学习的机会,北京离家很近了,是不是神要让我提前回家呢?

那段时间,教会开始操练感恩和赞美,长老提议,我们每天开口大声赞美神15分钟,我决定遵照执行。奇妙的是,那天早晨,当我第一天开口操练大声赞美,竟然是为母亲!多少年来,我甚至为她祷告都张不开口,怎么会因为母亲而赞美神呢?可声音还是跑出来了,我边说边流泪,越流泪越大声……从前扼住我咽喉的那只手,似乎不见了!

北京的学习一结束,我立即飞回家。这也是以前不曾有过的,从前为了躲避她,只想逃得远远的;只要她在,就不想回家;只要回家,就没有一次不争吵……多少年来,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坐在候机楼,被几句诗深深地打动:“哪个人有完美的童年?谁的青春没有纠结?当年的父母,简单甚至粗暴,因为没有的,他们拿不出……”飞机上的餐前祷告,不知怎么突然落下泪来,我就小声地赞美神,越赞美越喜乐,那一刻,我似乎被喜乐的灵浇灌了,就像开了一眼温泉,开始是小股流,后来是不断地往外涌,溢出我的心房,流遍全身每个细胞……我的身心灵都被这股暖流鼓涨着。

一进家,母亲正在包饺子,我立刻迎上去抱住她……“妈,我欠你一个拥抱!”我心里一个声音响起。是啊,记事以来,我不曾记得你抱过我,我也不再拥抱你;逛街是我在前面走,你在后面跟着;心里的抗拒,连身体都不愿意挨着。

就在紧紧相拥的那一刻,我几十年的账本一下子变成一片空白。

因为怕冷,我几乎不在冬天回老家,可又想念北方的雪。“要是能遇到一场雪就好了!”可我回家之前,刚刚下过一场。

之前回老家,我都是住在姐姐家。这次想都没想,直接把箱子拎到母亲住的地方。

睁眼起来,就听她讲那过去的故事。分开两年,像分开了两个世纪,她把我从小到大、七大姑八大姨的事都再细细讲述了一遍;我带她出去吃饭、逛街、看电影,那么自然地搀着她、扶着她,问她想吃什么,需要买些什么;每天晚上,无论多晚回来,我的被子里都有一只暖宝。我被喜乐的灵充满,眼角却总是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我知道,在我以为不可改变的时候,在我硬着颈项不肯回头的时候,在我以各种方式埋怨神的时候,神的工从来没有停下,他让湖面以下的冰开始融化,他让地下水滋润板结的土地,他在等我的心柔软……

回到老家的第三天,我和母亲从电影院一出来,就发现空中开始飘雪。“啊——下雪了!”我高兴地跳起来,母亲说,“这第二场雪来得这么快呀!”

吃了晚饭再出来,整个世界已经银装素裹。雪一直在下,而且越下越大,我仰起脸来,大片大片的雪花挂在我的发丝、睫毛,铺在我的额头、脸颊,化成水再流下来……在路灯的照射下,看着它就那么密密实实、洋洋洒洒地飘下来、飘下来——数不清、无止境,这不就是神的恩典吗?!何等的浩大、何等的细腻、何等的圣洁,我们却不知道,也不懂得。

我站在那儿,仰起脸、举起双手,不住地赞美神,不知是雪水还是泪水,只是不停地流……也就在这一刻,我明白了天父的心,懂得了他的爱,我的阿爸父!

为父亲的早逝,我怨恨母亲;因母亲的掌控,我一辈子都在逃离;我把婚姻的失败、生活的流离都归于母亲,我说了多少伤人的话、做了多少错事,可天父既没有按我的罪过待我,也没有照我的罪孽报应我,他不长久责备,也不永远怀怒,他就是爱,爱到为我舍掉独生爱子……那我还有什么能不饶恕的?还要浪费这恩典到几时呢?父啊,你已经先爱了我,唯有你在我还作罪人的时候为我死,你的爱就在此向我显明了。

是的,母亲的这一代,他们被时代的洪流所裹挟,得不着爱,也不会爱;是的,因为没有的,他们自然给不出。但阿爸父已经给了我们完全的爱,我们就要用这爱去爱我们的父母,并成为爱的管道,就像那漫天的大雪把天和地连接在一起!

停机坪上的冰还在,我心里的冰已经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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