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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10月4日(土·周六)

  通过了赴日工作的面试以后,除了告诉家人和身边的朋友外,我也告诉了认识的日本友人,果不其然,大家纷纷表示,等我来了就来东京探望我,我只把这当作寒暄也并没有太在意。

  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一天,菅野君从Line(类似于微信的交友软件)上传来了如下简讯:

  好久不见,东京的生活还好吗?

  如果你定了的话,我来东京看你,可以吗?

  看完我便捂着嘴笑了。

  以前他在中国留学的时候我常常和他一起交流学习,他总说我是他的汉语启蒙老师,我一边笑着说不敢当一边自然形成一种责任感,要帮助他学习好汉语,于是常常不自觉地想要纠正他的措辞。

  “好久不见,我很喜欢东京的生活,谢谢你。

  如果你定了的话→如果你安定下来了的话、我来东京→我去东京

  如果是我的话,会像上面↑那样写(笑)

  你要来东京看我吗?从名古屋来很远吧?”

  我这样回复他。

  “谢谢先生,学习了。

  没问题!我有有休”

  “哈哈哈,‘有休’是日文的用法,中国人一般说‘假期’哈”我依然改不了“老师”的“职业病”,继续纠正着。

  “感谢感谢,学习了。我有很多假期。那么我这个周日去看你”

  ......

  2014年10月5日(日·周日)

  于是,周日的早晨,我便乘着JR京浜東北线去东京车站接他。东京车站之大之复杂,就像一个迷宫,让所有一张张镇定自若的表情后面隐隐地透出些许不安。我一边倚着柱子,看着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涌来的人流,不禁想着,明年2015年,就是东京车站100周年了,期待我可以亲眼见证,并买下“东京バナナ(东京代表性的点心)“100周年纪念款寄给母上大人。想象着收到礼物的她一定会,嗓音提高八度尖叫着说:“你这个妞怎么傻成这样,这东西我淘宝上买两盒都抵你邮费了吧”,然后我电话里笑着“那不一样···”“怎么就不一样?我看就没差···”

  “噢衣···我到了哟”

  像是早上赖床时被人突然掀起被子一般,忽然从梦中醒来,表情有点不自然,但还好,我没有起床气。

  “不好意思啊,我发呆了。”因为觉得很惭愧,脸颊微热。

  “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打扰你发呆了。”他也略带腼腆地笑了,大概是真心觉得抱歉吧。

  “不会不会,完全不会,怎么会...啊,谢谢你这么大老远地来看我,我好开心的~”一边说着,一边心想:笑得也太迷人了吧。

  “这是我们今天的行程,我都列出来了,当然,每一个时间点都有相应的a,b,c选择项,你来决定吧。不过这个等一会儿也可以,我们先去吃饭吧。我向东京的朋友问过,什么地方蔬菜好吃,所~以~,我打算带你去。”

  他说话的声音像是雨点落在树叶上,有着自己的节奏,清脆好听。

  “不好意思,我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你累了吗?”他又恢复腼腆的笑,大概是真心觉得不好意思吧。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很温暖很感动,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如果对方是女性的话,我该会紧紧拥抱她吧。

  “我们先去吃好吃的吧,你~带我去。”我狡黠地眨了眨眼。

  “好!”他的语气里像是有着极大的满足。

  于是他走在前,我跟在后,和在中国的时候一样。到了等待红绿灯的路口,停下了脚步,忽然发现,他比留学时似乎清瘦了些许,气质更独立自然。

  “Issac”

  “恩?”忽然被叫名字,条件反射似地回答。

  “你一点也没变啊。”他的目光里带有一丝坚定,或者,还有其它一些什么东西,目前我未察觉的。

  “菅野san你也,一点也没变啊,噢,不不不,变得更帅啦~”大概是因为走了一段路,稍作了运动,我已经比刚才放松很多,像往常一样调皮地笑。

  “你的笑,真好看啊,能给人带来幸福的感觉。”这句话就这样从他的嘴里滑出来,来到了我的耳边。

  我没有来得及回应,红灯转为绿灯,周围的人开始前行,他也迈开步子往前行,我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后来,我们一边走一边聊着工作,生活,以前,现在的事情,不知不觉地,就到了他要带我来的地方。「農家の台所」(中文名大概是农家的厨房),我的眼睛就亮了。

  “我一直想来这里的,之前还查过呢,好开心啊!”我的音高一点点在上升,这一点,和母上大人很像。

  “那太好了!”这个空气中像是突然充满薄荷气息,他的语气里多了些安心。

  这是一家点餐+自由取食蔬菜吧的店,所有的蔬菜都是日本国内产,很多蔬菜都是经过研究改进,生吃也是可以的,比如茄子,玉米,肉椒,蘑菇等。看到这么多蔬菜,我不由得就兴奋起来了。看着餐盘里五颜六色的蔬菜,就觉得自己处在森林深处,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洁净了。

  我大口大口不带淑女负担地吃着,时不时仰着头闭着眼,不住地说:“太感谢了,太幸福了!”

  “吃吧,吃吧。”他也十分满足地笑了。

  “真的,菅野san,谢谢你,以前在中国的时候,因为我只食素,所以每次去外面吃饭都很麻烦,你都从来不介意,还帮我找我能吃的饭店,看到我可能喜欢吃的菜,也会拍照给我看,带我去吃。真的谢谢你。今天也这么大老远地来看我,我真的很感动。”

  我是个很率直的人,心里有什么,尤其是感谢的话语都会吐露出来,同时,我也是个感性的人,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又被感动,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没有,我觉得你很棒,因为自己的信念,坚持了这么多年都不动摇,我只是很想支持你。你在中国的时候也很照顾我的,我遇到什么问题,都是你热心地帮助我解决,我谢谢你才对。来日本以后,你应该会方便很多,因为大家都习惯一个人去吃饭,对吧?对了,你去公司的中午饭,怎么办的呢?”

  我没有纠正他最后的“怎么办的呢”,其实用“怎么解决的呢?”更加地道,大概是我开始关注于他说话的内容了吧。

  “中午一般就是便利店里面买饭团和沙拉,再加一瓶茶,我自己做饭太难吃了···”我自嘲地笑。

  “看来还是没有习惯啊,慢慢来吧。我也是中午便利店族啊,可你看吧,我是什么都可以食的,却已经吃腻了。你能选择的种类太少,不久后怕是会吃腻,习惯了以后自己带便当吧,营养也能均衡一点。”他说话的声音不再像早上见时那样清脆,带了些海边的模样,有点沙哑。

  一个多月来,处在周围都是日本人的环境中,已经慢慢接受他们“不干涉别人生活,别人也不要干涉我生活”的规矩,但他不太像,也许是在中国留学过的原因,给我一种很熟悉,很安心的感觉。

  后来,我们去了东京塔,还有东京塔边上的小公园,很安静,能听到流水声和风吹过叶子的声音,天开始下起小雨,虽然没有带伞,但是我们都是不太在意被淋湿的人,于是悠哉悠哉地走到地铁口,我送他回到东京站坐新干线。

  临走时,他送我一张CD,说,有时间的话可以听一听,还开玩笑说:“在日本,买CD来听的人很多。”

  我没有问是什么CD,谁唱的,哪里买的,只是很真诚地感谢他,在这异国他乡,给了我像家人般的温暖。

  刷卡声之后,他就消失在拥挤的人流中,我的眼神有些恍惚,不知道最后他有没有回过头来和我挥手告别,但我自己,是没有的。

  还是乘坐一样的JR京浜東北线,按下公寓门口的密码“待人温柔”,回到家中,把头发用干毛巾擦干,拆开他送的礼物纸包装,CD盘是透明的,很显然是他自己录的,我有一些好奇,于是将CD放入苹果的外接CD机中,顺序播放。因为淋了一点雨,身上有一点点寒,于是放了一缸43度左右的水准备泡澡。后来,我意识到,他给我的CD里面,都是我喜欢听的歌,我们以前互相学习语言时,常常听的歌,他把它录下来了。于是,我从冰箱里拿出了一颗红彤彤的无农药青森苹果。

  就这样,这个周日的晚上,我一边听着CD,一边在浴缸中啃完了一整颗很甜很甜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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