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实习医生的那段日子

中学毕业,在父母的建议下进入卫校。两年的理论学习,初步掌握了医学基本常识,第三年进入实习阶段。我回到了家乡的医院,立志在救死扶伤的路上,做一名优秀内科医生。

在普外的两个月里,跟老师学写病例、抄写医嘱,每天跟着老师查房,手术台上做助手,为患者换药。羡慕老师魔幻般的手和高超的医术,看到患者感激的神情,坚定了做一名好医生的信心。第三个月来到骨科,患者多数都是外伤,老师形容骨科医生就是一名木匠,在人体上修修补补。

第一次独自处置患者,是一名手外伤患者,在工地施工时,被电锯割伤手掌和手指。老师检查后,让我独自处置。布满老茧的手还在流血,我想快速缝合,却遭到坚硬皮肤的反抗,将缝合针别弯,无奈又另换缝合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为患者处理好伤口。第一次操作,虽然手法笨拙,却感受到医生的神圣。在即将结束骨科实习时,因误诊,一名外伤患者死亡,家属抓着医生不放,在质问声谩骂声中,第一次感到医德比医术更重要。

第五个月来到向往的内科,老师告诉我们,要想做好一名内科医生,必须细心,注意观察患者所有体征;必须耐心,注意既往史、家族史、用药史以及患病情况;必须用心,注意所有辅助检查数据分析;还要多接触患者,在实践中积累经验,一次错误的诊断,就会失去一个生命。我把这些话牢记在心,每天早早的到达医院,先去看看分管的患者,在老师到之前,把病例整齐的摆在桌上。80年代末的小城市,医院内科就像万能科,凡妇科、儿科、外科不能解决的,都归内科诊治。一位患哮喘的患者,周身不明原因长满了大小不同的肉瘤,我查阅有限的医学书,又问老师也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虽然患者痊愈出院,但那身肉瘤一直未解之迷。一位患肺结核的外地民工,住院时,肺部已经空洞,儿子为他买午餐的时间,他离开了这个世界。无奈我们把他抬到太平间,这是第一次感到生命的脆弱。一位心脏病患者,查房时,老人家有些躁动,为她做心电检查一切尚好,还劝老人家不要激动,配合治疗。待我们到另一房间检查时,走廊传来家属的呼唤,我们急忙返回,轮番做胸外按摩、三联针注射。然而,老人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那天下午,整个人麻木的,第一次感到生命的无常。

第八个月来到儿科,面对不会描述的孩子,全凭医生的检查、辅助化验,最终确诊治疗。每天病房里都是孩子的哭闹声,病房成了我们经常去的地方,观察孩子的体征,帮助哄哭闹的孩子。一次夜班,突然来了一位刚出生的先天性心脏病患儿,我和老师急忙抢救,孩子病情得到控制,但必须定时做胸外按摩,这一任务落在我的身上。那一夜,我的双手停留在孩子胸上,随时唤醒那颗将要睡去的小心脏。第二天,双眼腥红的我,做好记录,把孩子安全交给老师,第一次感到生死之间责任的重大。

毕业之后,我对做一名优秀内科医生失去了信心,重新选择了法律。在学习期间,一次回家的火车上,广播传来有位重患需要医生护士帮助,第三次播放后,家属焦急的不知所措时,看到我高兴地问你是医生吗?我回答学过医,并询问患者情况,原来是一位癌症晚期患者,急需点滴注射维持生命,我说试试吧。实习的时候,妈妈让我有时间跟护士学一下注射,她说紧急情况不分医生护士,没想到真遇到紧急情况。面对一位生命垂危的患者,暗自祈祷一针成功,好像有神灵帮助,一滴滴液体流入患者体内,我长抒了一口气,家属百般感谢,第一次有了白衣天使的感受。


落日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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