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犯焉识》
感一:严歌苓写得真好
一口气看完,文化大革命有太多的故事可以讲,一代又一代人,时代造就太多东西吧,也许让我们现在的人去写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贫乏,但严歌苓也许没少读类似题材的书吧,孙女回忆的视角让人读起来很有想象的空间
感二:大荒漠中平凡小人物
梁葫芦的真性情、带领他们的队长……都那么善良,让百无聊赖的生活不那么枯燥
感三:温柔贤惠的婉喻
懂得生活,忠贞不渝,善解人意,从来没有任何抱怨,把每一件小事做得那么好,不管发生什么,都在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丈夫……
1.直到那一天,大草漠上的所有活物都把一切当作天条,也就是理所当然,因此它们漫不经意地开销、挥霍它们与生俱来的自由。一边是祁连山的千年冰峰,另一边是昆仑山的恒古雪冠,隔着大草漠,两山遥遥相拜,白头偕老。
2.三年过去,我祖父的番号已经变成了278。也就是说,他成了严寒、饥荒、劳累最难以杀害的人之一。这时,撤离的狼群又逐渐还乡。它们发现叫做囚犯的人总是它们未来的或者说潜在的餐宴。囚犯们饲养着自己,狼们只需远远地笃守,等他们源源不断地倒下。干旱的湖滩成了规模极大的坟场。
3.父亲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腕子上的铁铐向英国呢的大衣袖里缩缩,铁的刺骨冰冷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永久的灼伤。
1.孩子的本性就是寻找温情,然后投身进去。没有温情就找代用品,找貌似温情的东西。
2.仅仅因为寡妇母亲给了姘头一个白面馍馍,而那个白面馍馍原来可以被掰成五瓣儿,分给葫芦和三个弟弟妹妹。
恩娘
1.十多年前,他的留学时代也是浪漫的,几乎跟家里定了亲的女人退亲。后来呢?后来嘛,人成熟了,也就想开了,还是规规矩矩回去结婚。(还是被生活折磨得不够)
2.焉识头一次明白人的心灵原来有神经,真的会疼。(其实都需要刺激的)
3.她们的可怜让他充满怨毒地、充满鄙夷地把自己给她们:喏,拿去吧,拿去你们的牺牲吧。原来在他这里,恋爱是一回事,和谁去熬完一生是另一回事。与之去熬完一生的女人,必定引起他的无限怜悯。(两个人分别离本心走了多远)
4.望达终于出嫁了。再见到她便是少妇望达。原来有些女子必须做少妇才会完成容貌的最终出落。婚后的望达消瘦白皙,脸也变了,少女的毛躁被镂剔一净,落定下来的是分寸恰好的美丽。
5.最后,他以平常的语气写道:“你遗落在我这里的耳坠,随信一并寄回,恐怕你要找首饰匠看看,它的挂钩是否严实。”(文人都喜欢睹物思人)
6.他眼睛一次次地潮湿,不是哭他的望达,是哭他的自由。他跟谁都没有说过,他多么爱自由。从小到大,像所有中国人家的长子长孙一样,像所有中国读书人家的男孩子一样,他从来就没有过足够的自由。
因此我祖父在大荒漠的监狱里,也比别的犯人平心静气,因为他对自由不足的日子比较过得惯。(就像罗马假日里的公主一般)
加工队
1.在此地谁有块心病,有块暗伤,一定会有人来揭它戳它,你的痛不欲生可以舒缓大家的痛不欲生,一份不幸给大家拿去,医治集体的不幸。
2.老几是敌人,而犯了罪的人民群众还是人民群众;坏的人民跟好的敌人不一个性质,坏的人民坏到哪里也不是敌人。他们在人民的范畴里可以有很大空间去坏。(只是差了一点正确的引导吧)
3.犯人们懂得学习的真正意思,就是自我揭露、相互揭发。大部分犯人都怀有一个恶毒梦想:揭发别人的罪过,就是体现了自己的进步,而减刑是每一份恶毒梦想的唯一诱惑。(牺牲别人,成全自己)
梁葫芦
1.老几对他好,喂他南瓜,给他甜头吃,糖精片的甜头也是甜头,他都理解成老几在堵漏洞。漏洞就是那块欧米茄。梁葫芦认为南瓜也好,糖精片也好,都是要堵住梁葫芦的嘴,收买他的心,为使梁葫芦再蜕半张头皮也不叛变。老几想,这不怪梁葫芦,怪世界这么大就是没给过梁葫芦一份纯粹、无贪图的好。(这个孩子命不好啊)
2.店主愣住了,瞪着他一会说:“四大队闹开鼠疫了!捉了只旱獭来吃,吃出鼠疫了!坑都挖了,石灰也运来了,要把那几个人扔进去填石灰呢!所以今早跑了一个!”(那时候的野味也危险)
3.我六十岁的祖父在雪地里打滚的时刻,那种近乎气绝的欢乐,那种无以复加的疲惫,我是能想象的。我想象中,他像一个活了的雪人,连滚带爬地往场部礼堂靠近。如同史前人类那样,此刻对于他,火光的诱惑便是生的诱惑。他一定想到很多。也许想到他的一生怎样跟妻子发生了天大的误会,把爱误会过去了。(他们都是怎么一步步把日子熬到这个地步的,那时候也会一遍遍想所谓的生的希望是什么)
场部礼堂
1.焉识在浴室里磨蹭,知道自己和婉喻都逃不过这一晚。他往自己身上洒了些古龙水,但马上又擦掉。这古龙水气味是他留在望达怀里的。里弄口,小贩唱着白糖莲芯粥的叫卖,唱得惨极了。唱给天井里的男女听的,焉识听着这唱声走到床边,走到了他的绝路上。好了,关上灯都好办了。伟大的男人都是绝路上的男人,孙膑、伍子胥、司马迁 多少男人的伟业源自于无爱啊。
没有亲吻、抚摸,他滚在了婉喻身上。让他感到稍微刺激的是婉喻的抽搐。都说是要疼的,果真疼了。(突然就想到了房思琪,现在越来越不愿意想这些问题,因为觉得无望)
2.他这时已经明白了,两个骂手是一个人。骂手不需要焉识借论文给他,照样重新吃起教授这碗饭,有的是无耻,总是找得到无耻来与无耻合作。焉识写了篇文章作答,心平气和地解释,语言就是语言,就是打开了世界大战,人类语言还是妙趣横生,还是妙在它们记录的人类成长。法国人香坡里昂破译若赛塔石头上的古埃及文字时,并没有去想殖民者或许会用他的成果去破译非洲各种语言。(什么时候我才能站在国际上思考问题)
电影
1.你从来没见过比冯婉喻更安静的人。无论她读书、写字、结绒线,以及后来抽香烟,都能静在那里给人去画她。如果抓住这些时刻,不惊动她,笔头快点的画家肯定能完成一幅幅肖像。(画上的美人不可亵玩焉)
2.冯婉喻在1955年早春的一天走出家门,晚上回来,就是个学杂工了。做杂工没关系,什么都有个开始。她静静地苦,跟恩娘学的持家本领真好用,打开门,出来的陆家孩子们一个顶一个地体面。(都是被逼的不是吗)
3.老几嘶嘶地抽着冷气,走上了回七大队的路。随它去疼吧,随那粗硬的棉袄里子直接往神经网络上蹭吧。老几岔开两条腿,架起两条胳膊,支着脖子,使皮肉让开棉袄里子,就这样扎着架势走了几里路,跟疼痛相处惯了,双方都接受了彼此。再往前走,他步子快起来。(六十岁老头的倔强,谁懂谁)
监狱门诊部
逃犯
1.我祖父这时看到它们的正面,是驴的正面。驴不如马高贵,但驴性子里的狡诈聪明马是不能比的,驴只要能欺负一下人就绝不放过欺负的机会。我祖父躲开了,把路让给了它们。(驴其实也很聪明,不过是被人类扼杀了而已,但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驴的存在)
2.春天夏天,人就变成了羊和马,哪里有青草就吃到哪里,那些被他们叫做灰灰菜、野芹菜、野韭菜的草被吃秃了,土被吃得大片大片地裸露,土再被晒得干死。这里的生命知道,土也会死,只有人不知道。正是人吃死了草地,吃死了泥土,把草漠吃成了沙漠。(所以都是被逼到一定境界了,因为已经没有牛和羊来吃了)
通缉令
1.店员态度松弛了。管你什么人,有个名称的人都好办;右派也算是个名称。有了名称的人就有来路。人有了来路,东西也跟着有了来路,他不用做一笔来路不明的买卖。(至少他还有得可以变卖的,一路的谎言与恐惧似乎慢慢开始见到了一些阳光)
2.也许为了婉喻的懵懂无知,他急于见她,给她一个发落他的机会。我祖父热恋我祖母比我祖母热恋我祖父迟了许多年,此刻他躺在不知名的小学校教室里,回想二十来岁、三十多岁的婉喻的每一瞥眼神,发出痴汉、浪荡鬼的傻笑。婉喻很艳的眼神让他小腹抽动,着急上火。他早干吗去了?搁着那么艳的婉喻,不去好好地开发;他和她之间该有多少开发的余地?(其实也不晚,距离产生美嘛,也需要时间,也许还差一些灵魂上的契合吧,没到点上)
3.恩娘给了婉喻许多艰难时光,但她把婉喻教成了一个巧女人,经营吃穿就像经营艺术,恩娘还教她忍、熬,让外面人永远没得笑话看。总之,恩娘把守寡所必备的本领无意间都教给了婉喻。恩娘要是长寿一点,现在她可以多一份忍和熬和她做伴。又一班电车过去,一方方亮光里,路边梧桐树枝摇晃到家里墙上来了。(烙印这个词语还是挺有道理的,天王嫂训练营开班了)
长途电话
1.他在一个车马店后面的草垛里躺了一夜,从草缝里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星。星星打着寒噤。此刻的老几没有去想,其实他这一刻的境遇是早就注定的,早在1936年10月就注定了。(其实挺害怕注定了这种词语的)
上海1936
1.焉识用同样的比喻给凌博士一点常识教育:救火的方式也可用于放火,他从那边烧过来,你主动从这边烧过去,火挡火,倒可能烧出一片安全 。(就像多巴胺一样)
2.焉识对着大卫的增援摇头笑笑,把自己驳凌博士的文章揉了揉,扔进了字纸篓。文字争执不知为什么最终总要以大混战告终,也不知为什么,双方的火药味都带有一种淡淡的无耻。(文化争辩很难分清对错,都是无止境的窃取和修改)
3.他的这种苦闷不是女人家的苦闷,多跟她解释一个字都会让他发疯。他开始往恩娘和孩子身上扯,去扯女人家的苦闷。婉喻却说:我是不懂的;去年到现在,我也不晓得怎么让你开心点。(因为喜欢,所以卑微)
上海1963
1.他在街上瞎走,卖面条的摊子边上已经坐了干完重活的光棍汉。他的记忆真是好得残酷,把丹珏的口气一点不差地记下。那是一种绝情的口气。不,那是哀求的口气。要他行行好,放了她母亲,放了他们所有人。他后悔一句话没有跟丹珏说。他应该问一问,难道她的母亲已经被他牵累了?他绕过贴着通缉令的西安站,走上西安至洛阳的铁路。(爱依旧存在,但挡不住人情世俗的消磨)
十七 重庆女子
1.他大概是有病了,一面把她当垃圾,一面用尽手段在和她的同居人竞争。妒忌的男人原来是这么低级,一切争斗痛苦只为一份肉能独属于自己。(都是这样的吧)
《陆犯焉识》分解
十八 自首之后
去自首还是怂的——梁葫芦心理有疙瘩,不愿去送当兵的弟弟——梁葫芦的好,永远铭记在心不能忘的——即将面对真正的死亡——欺瞒政府结巴的事实——右手情侣——纸烤的心理恐惧——双腿坏死——为了母女,其实内心不想自杀——被保卫科的人欺负,忙坏了——庆幸没有和婉欲见面,进行无限循环演讲——设计去追兔子而准备将其击毙,心中各有其小算盘——进入冰冰凉凉的黑号子,想念着远方的妻子。
1.心理学他是懂一点的,人在内心压力大的时候往往话多或吃得多,说话和咀嚼都是减压的。因此他按照自己准确的记忆,沿顺他一贯的语言习惯。
2.老几不紧不慢地踱步,从黑暗的一端走向另一端,思维奔放让他享受。他现在的境况是笛卡尔求之不得的。把思考当成最大的事来干的笛卡尔为摆脱串门的朋友,把家搬出了祖国法兰西,搬到荷兰。
十九 还乡
祖母的窘迫生活——老同学提起旧事让其难堪——为了自己的工作准备贿赂朋友(贿赂别人也要英勇,胆敢去无耻才行。)——在家摆宴席吃饭——女儿偷吃教育——窘迫到无见客衣服——与儿子的关系尴尬——焉识突然吐血——在教会高中找到职位——在校长帮助下去到美国找到工作。
二十 绝食
陆家五代人都没有吃过大蒜——说到出轨问题,其实不是恨她,是讨厌那种传统和主宰
二十一颖花儿妈
巡回演讲说政府对自己的宽大处理——欧米茄被送到了邓指媳妇手里——鱼和肉对于饥荒可以事半功倍——邓指的媳妇儿去了队长那儿,有奸情,见不得女人可怜——不想连累婉玉,为了她有个好的晚年。
二十二 美好离婚
儿子不原谅父亲的自私——母亲伤心得落泪,将焉识看做宝贝——女儿人后也是酒鬼——叮嘱保重身体。
二十三 忏悔
那时觉得与婉喻是无爱的婚姻——焉识反对思想解放——焉识再一次失业——焉识和大卫矛盾越积越深——上海解放,焉识重获工作,成为教课明星——与大卫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希望得到精神上的自由,他对婉喻始终是一种矛盾的感觉——大卫陷害焉识反革命——小女儿与自己表面屈服内心却反抗——将反革命聚集到一个国度,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二十五 王子来了
老几在大队里的自由被束缚,极富有戏剧性的大便过程——邓指在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受了多大的恩惠;人总是在恩惠失去时意识到恩惠曾经的眷顾————外国参观团办壁报——柬埔寨王子前来视察。
二十六 知青小刑
知识亲年对老几的拥护——打架被扣了晚饭——突如其来的着火。
二十七 第二只靴子
1976年——准备给婉喻写遗书——四人帮倒台了——毛主席的头像屹立在那里——那么多年的委屈,其实内心是不愿意相信的 。
二十八 夜审
1954年,被加刑,当做重刑犯被关押——被枪毙的场景历历在目,任何事都被迫要喊报告——被虐待的刑犯整张脸都是丑陋的——袜子工厂的革新计划被采纳——梦游者们的示威和送葬行为——所谓个人选择不过是无稽之谈——婉喻是他寡味的开端,确是他完美的归宿——当众处死的尊严——暂时泰国一节。
二十九 万人大会
成群的壮观鸟类迁徙——渴望自由又害怕自由——邓指媳妇不知道老公哪里病了—— 邓在医院里看杂志,不服输——装了假牙,似乎重获尊严——七十岁的身体五十岁的肌肉——婉喻从不失约——独自在草原上练习说话。
三十 探监
1.就什么都是好的了。正因为她的寻常和安静,以及那点寡趣和乏味,她偶然的那些小水妖般的风情流盼才珍奇,才宛若神鬼附体。她其实是摸不着底的。他不知道她究竟可以疯成什么样,野成什么样,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儿女各小有成就——婉喻送蟹肉——丰富的情感——婉喻跟踪囚车——满心的期待着——婉喻的魅力在于一切刚刚好——扑向水桶的求生欲,没有人企图超出生物的最初需求——大漠里的雪花格外凄凉
三十一 青海来信
1.她的这种安静是真正的安静。你找不到任何一个人能够像我祖母这样安静。她此刻不知道,正是她的这份安静让我祖父每每想到就怦然心动。
1976,积极参与政事的阿敏——为知识分子评反——入党申请书被烧毁——婉喻的安静令祖父怦然心动——小女儿远嫁美国——子女对父亲回来仍然有顾虑——婉喻想找房子
三十二 回上海
婉喻的失忆症恶化——1979年冬天回上海——动作在暗中被口令控制着——婉喻去特意做了发型——累灶,节约燃气费——焉识的包特别整齐——在锦江饭店吃饭,很约束
三十三 .“伊是啥人?”
1.她表面的嘻嘻哈哈、大大咧咧恰是因为自己的心太软,心太软的人快乐是不容易的,别人伤害她或她伤害别人都让她在心里病一场。
2.婉喻一生都那么自卑,一个优美的,优秀如婉喻的女子,自卑了一生,这是令人心疼的。一切压迫了她的人和事物,甚至理想和主义,都应该对她这自卑负责。
失忆症越发严重——婉喻的脸突然年轻了十岁——读了多少遍焉识的书信——接受了焉识的不公——伴侣是理想
三十四 老佣
成了家里的保姆——祖父依旧很能吃——他们都知道他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不认同学雷锋打扫卫生——局促不安——害怕他会再次连累他们—— 婉喻对自己的大方——半个月的工资买蟹黄——冯学峰——假如不是为了她,我不会回来的——其实老阿爷懂,孙女还需要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