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怀念

      前几日,一位同窗的母亲不在了!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心头一惊,瞬间心中被难过、悲伤侵袭。

    那是一位健谈的阿姨!其实我们只见过两次面,却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也许她是特别的,对,她的确很特别。

      我的记忆被带回很多年前!

    上学时,我喜欢听广播,也经常参加电台举办的各类有奖竞答活动,因此,偶尔会拿个奖项,奖品通常是邮寄到学校。记得有一次,露露集团在电台做了一期有奖知识活动,我有幸获得优秀奖——一件做工精细的白色体恤衫作为奖品,而这次要求中奖人员专程去西安广播电台兑奖。对于我来说,这简直是幸福的烦恼。我是县城的小孩,很少去市里,去了最多逛逛康复路,其他地方很是陌生。而且上学在另外一座小城,交通也不方便。

    六月的西安,一大早清凉、舒适。可当太阳升上头顶,热烘烘的巨浪扑进古城的大街小巷,整个城市瞬间淹没在热浪里。阿姨带着我的有效信件,挤上犹如长龙似的老公交车,匆匆赶到广播电台为我领取奖品。当同窗把奖品捎到学校时,笑呵呵地告诉我:“我妈换乘了好几次车,才给你拿到的,你要请她哟!”

    从那以后,凡是要现场领取的奖品,都是阿姨抽时间帮我领回。

    在这之前,我和阿姨只见过一面,要说,也是不愉快的相识。

    这事说起来,曾经当作笑料,现在想来却是永远的记忆了。

    九五年爸爸送我去学校报到,我们是吃过早饭出发的,车大概开了两个多小时到学校。校园里到处都是红色的迎新横幅,以及拿着大包小包的新生们,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等来到报到处,天哪?注册缴费、领取物品、分发宿舍钥匙等等窗口的队伍排成了长龙。因为发小高我一级,很多手续都有她帮忙,所以不到半个小时,一切停当。送走爸爸,我们拿上被褥朝宿舍走去,作为老生的她骄傲的告诉我,早早就占领了宿舍最佳的床位。楼道里满是家长和学生,说话声,叫喊声,嘈杂一片却洋溢着幸福快乐的气氛。我们提着行李包穿梭在人群中,等到来到518宿舍时,傻眼了,那个写着我名字的床位已经被人侵占了。我俩面面相觑!反正是占好的,她们又没铺,就把行李给她随便放一个床位。于是我俩手脚麻利地开始铺床,刚铺到一半,有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哎呀,这时谁干的?”

看来这是放在我床上被褥的主人,我俩装作没听见,继续低头干活。

“现在孩子怎么能这样?”刚才的女声又响起来。

“我们一大早第一个到宿舍,就选了这个床位,你们来得晚怎么这样子?”我抬头看,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阿姨,微卷的短发,不胖不瘦,说话间眼神带着威严感。

“可是我们昨晚就把地方占好了!”我俩据理力争,就是不挪。

      因为也没有见我的父母,他们低声私语着什么,只听三口里的中年男子说:算了算了,这个铺位也是下铺,你看,家长也没在,给孩子铺上吧!

    阿姨冷冷地向我一瞥,再没吭声。

    后来,我和阿姨的孩子不但是同窗,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听同窗讲,阿姨在家里只要一提到我,就会说,这孩子,小贼精。

      虽然和阿姨第一次见面,不是很开心,我也觉得她是个厉害的女人。可是后来的无形的接触中,印象完全改变了。

      阿姨的印象深刻,是我会经常从同窗的口中得知。渐渐的,喜欢这位同学的妈妈,不单单是后来她帮我领东西,带好吃的,而是她身上的那份豁达,以及浓浓的生活气息。

      同窗结婚时,我当时在北京,匆匆忙忙回西安祝贺。阿姨容光焕发,说话快言快语,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她周旋在上门来道贺的人群中,也不忘招呼我们这一群同学。记得我对着同窗漂亮的结婚照大发感慨时,她一脸爱怜地说:小宋哇,你看你和燕一样,不喜欢收拾,女孩子一定要收拾!光贼精可不行!说完,自己哈哈大笑。

      阿姨一儿一女,帮着带大两个孙子,却依然选择独居,尽量不给自己的儿女添麻烦。

      我和同窗住得比较远,经常电话联系,也会问问老人的身体情况,总觉得她一直是一个健康,乐观,积极的人,却忘记了她也是一位归途中的老人。

    最让我震撼的,却是她的离世!

    那天下大雨,我和朋友赶到她家时,已经晚上八点钟了。楼下静悄悄的,没有挽联,没有花圈,安静的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和任何一个雨夜一样平淡、平常。

      我们在遗像前献上黄色的菊花,默默哀思。

    家里的亲朋好友没有大声哭泣着,尽管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肃穆和淡淡的忧伤,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平静。

      同窗告诉我,老人是交代完后事才走的,丧事一切从简,不设灵堂,不放挽联、花圈,不收礼金。

      我们都很震惊,这是怎样的豁达才能做到这一点呢?她真的是特别的人。

      这时有人嘤嘤哭泣,同窗的眼圈也发红了,我握着她的手,安慰道:阿姨走的安详,去的安然,你不必伤心,生活继续,把老人家的这份率真、淡然传承下去,就是最好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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