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的三百二十天

早上醒来的时候，白大家和简由人还在睡觉。
地板很光滑，他们就像没有骨头的八爪鱼，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简由人皱着眉头，白大家嘴角还淌着口水。
我拿了一条毛毯给他们盖上，背起行囊，悄声离开。
我没有注意到，在我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顶，阁楼重新归于安静，简由人的眉头皱得更紧，白大家的睫毛开始变得湿润。
比起从前车马很慢的老一辈，现在的我们，更擅长逃避，而不是好好的道别。以至于我们后来遇见的很多人，都像前人的影子。
我试着用一种正当的方式，来告诉自己，都过去了。可当有一天我坐在北极圈的冰层上，看着成群的北极虾泛着幽深如火焰般的蓝光从我面前游过，我就知道，什么都没过去。
那时候我遇到了一个爱斯基摩人，他教我捕鲸，滑雪橇，挖洞，天黑的时候，我们时常围着柴火堆喝酒。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想起和简由人白大家喝酒的日子。
酒还能喝，只是一起喝酒的人变了。
当我背着行囊顺着满是烟尘的土路走出三公里的时候，我看到白大家开着简由人破旧的老爷车出现在我面前。
“怎么，就打算这么走了，也不打算打声招呼。”
白大家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有宿醉的痕迹。
她站在车顶，她的长发，她的红裙，被风吹得扬起。
“早上风大，你多穿点。”风声喧嚣，我对着白大家大声喊道。
“猫小鱼，你拿我当过朋友么，你就是一个混蛋。”白大家的话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我喊道，“白大家，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白大家喊道，“猫小鱼，你是不是和他一样，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会很想很想你们的，下次回来，我一定给你带最好喝的酒。”
“我不喝酒了，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们都不要走好不好。”
我和白大家在风中呐喊着。
大风把白大家的长发吹得凌乱肆意。
我看到有眼泪从白大家脸庞流下，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风吹干了。
我只能装作被风沙迷了眼。
“白，我走了，你多保重。”
我揉了揉眼，背起行囊继续前行。
我一直不敢回头，怕回头身后空无一人，更怕看见白大家还站在车顶上。
不知道走了多少步，我听后身后远处有发动机的声音。
我知道是白大家。
她开着那辆破旧的老爷车，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我。
我们之间隔着长长的距离，可我从未逃出过她的视线之外。
她就在身后，远远地看着我。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确定终于没有听到身后汽车引擎的声音，我停了下来，全身的骨头想被抽离，蹲下身哭了。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我再次起身上路的时候，夕阳照在土黄色的泥路上，分外苍凉。
后来有人告诉我，那天的白大家一直跟在我后面，她看到我蹲下身哭了，她躲在一棵树后面，像孩子般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