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雪(修改)

绵绵细雨纠缠着我不肯离去,从上海一直跟到安徽,几天了天气仍旧湿湿答答的。有经验的老人便说,不下场雪天是晴不了的。

果然昨天(12.7号大雪日)上午我们在去谋道做冬至回来的路上,便见到有尿素般大小的白色的晶体,伴随着细雨,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蹦哒着。虽然没有听到但我还有感觉有“哒哒哒哒”的声音,像玉珠落盘。

“下雪了”我对妻子说。妻不相信,她看不到那细微的晶体,雨溅在玻璃上崩出来的也是白色的,只不过雪的光是寒的,而雨却是柔的。我让她将手伸到窗外接一下雨水就知道了,她不屑一顾,外面冷,我才懒得试。也是,天气尽管还没有上冻但冷风嗖嗖的,刚才在“庙”烧纸的时候就是慌慌忙忙,没等纸钱烧完鞭炮礼花就响完了,匆匆钻进车赶忙打开了空调。

现在人好像娇惯了。

回到家中雨丝逾发粗壮起来,遮住了细小的冰粒,我知道还它在雨中,只是因为它太细微而被忽略了。

母亲在锅屋里忙碌着,升腾的热气中只看到她时弯时直的影子,看不清她的脸,但能听到她的声音:“去堂屋里坐会,菜都好了,就端来了。”

视现里雨丝渐白。雪,终于大了,是那种水雪,瓜子般大小,从空中坠下,重重的,落地无痕。

我走出门。

雪在漫天飞舞,轻轻的落在头上,身上,钻进我的脖子里。好多年,没有站在老家的土地上感受到下雪。抬头仰望苍穹,任凭雪片落在脸上、睫毛上,也落在记忆的长河里。

童年时每逢落雪,天总要阴沉几天,北风呼呼地像要扫光地上的一切,夜里躲在被窝里仍能听到外面风如泼妇般吼叫。天亮时出门,风停了,白晃晃的刺得眼睛也睁不开来,草屋瓦屋顶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如童话中的小屋。男人们赶紧架上梯子去刮雪,场地上女人们也在卖力地铲除门前的雪水。孩子们打雪仗,滚雪球,堆雪人。跟大一点的孩子们屁股后面去麦田里寻野兔,去村中大河上滑冰,也不知道冷,不晓得累,手冻得红红的,嘴里、头发上都冒着大股的热气。记得有年我滑冰时就掉到大河边的水里,裤子湿透,一天窝在火桶里没出门,屁股还挨了母亲几竹枝,第二天屁股的疼还没消失我又出现在河面上了。

和母亲聊起自己儿时的一些趣事,母亲总是一脸的茫然,“是不是哦?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母亲的经历都是争取温饱的困难时期,哪有心事记忆这些零碎的小事?

外面的雪花轻了,扬扬洒洒的,雪片大了、密了,天地间茫茫一片,枇杷树上的叶子墨绿中有了白色,草垛,锅屋顶,树枝上……雪,终于堆积起来了,尽管还很薄,像似撒了一层盐,眼前有了记忆中的白色。

雪中村庄是静悄悄的,树还是几十年,上百年的样子,它们经历过的雨雪多,不知是默默的对抗还是诚实地接受。但再也没有了孩子们的喧哗,他们被大人按在电火桶里温暖着,不再喜欢抓雪团,打雪仗。

我站在雪地上,没感觉到冷,像个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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