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又一年清明，又一次回到养育我长大的老家，骑车行至家门口的时候，一抹身影映入眼前：银白的头发，佝偻的身体，心中一颤，奶奶…… 是您回来了吗？

我揉揉眼睛、停车、站定，直直的看着正在低头拾柴的老人，她回头，我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哦，她不是我奶奶。记忆的闸门打开，有关奶奶的记忆一齐涌上心头。

奶奶从没上过学，她不识字却痴迷于戏。犹记得，八九岁时，和二姐一起与奶奶睡在一个被窝里，清冷寂静的长夜里，奶奶给我们说戏，一个又一个，从《穆桂英挂帅》到《七品芝麻官》，从《泪洒相思地》到《白蛇传》，从《三滴血》到《金凤钗》，从豫剧到秦腔，听着听着我们就睡了，那些或婉转或凄惨或豪迈的台词和戏情丰富了我儿时的精神生活，温暖了我的心扉，让我的视野更加的开阔。

奶奶爱看电影。犹记得，年少的我和年迈的她，一起搬着小凳子无数次到杨八家去看露天电影，路上人多，奶奶担心个子小的我被绊倒，就紧紧拉着我的手，有时，我调皮，嫌老人家走得慢，就挣开她的手，一溜烟跑到前面，夜黑黑，奶奶就不时地喊着我的小名，生怕我走丢，于是漆黑的夜路上，总有熟悉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应一答，一老一小。多少年过去了，电影的内容早已记不起，奶奶传递给孙女手心的温暖和呼唤我小名儿的声音却永留在心底。

您给我们做香喷喷的南瓜蒸饭，特别好吃；您身体不好，总喜欢坐在门口晒太阳；您脾气挺好，总是那么安神静气；您爱吃零食，牙齿特好，床边总会有儿孙们给买的零食……

奶奶，我们有过无数个温馨的画面，您和爷爷并排坐在一起，我蹲在您们身后，随着相机咔嚓一声闪，我的眼眯成了一条线；每个周末是我们相聚的日子，从年少上学到上班教学，一成不变，给奶奶带零食，给您洗头，帮您洗脚，陪您说话已成为一种习惯：周末的午后，我端来一盆水，给您洗头，先用毛巾淋上温水浸湿您的头发，再涂上洗发水，轻轻在您的发上轻揉出泡沫，一遍，两遍，换水，直到您的发丝清爽泛着香气，擦干，用梳子梳理整齐，再帮您插成发簪，您总会温和地笑着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慈爱和欣慰；冬日的阳光下，我会端来一盆热水，把您长满老茧的脚在水里浸泡，用手指甲一点点轻抠您的老茧，洗净擦干，再用剪子把您的指甲修剪…………一幕幕犹在眼前，可您在哪儿？

奶奶，以前每次回家，总能听见您爽朗的笑，总能握住您温暖的手，总能和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总能在进门的时候大喊一声奶奶，总能在您身边无尽的调皮任性……可如今，我去何处寻您？

奶奶，知道您走的那一刻，我放声大哭，特别舍不得，任谁也不能拉起，仿佛觉得，自己的童年突然没有了见证，没有您的日子充满了灰色，七年了，对您的思念从未减弱，却日益浓烈，没有您的日子会有很多难过难熬的心绪，想起您的时候还是会潸然泪下，面对现实不如意的时候，不忍让远在天堂的您牵挂，总会擦干眼泪在您的坟前绽放笑颜，我知道，您一定希望看到阳光乐观向上的我……

奶奶，纸灰袅袅，您能收到孙女的心吗？您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吗？奶奶，孙女想您了…………

一篇旧文，写于2014.4.5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