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风物之:江南的芦苇

江南的芦苇

江南是中国文人的梦境。更是这里的气候、水土、植物和先民的生活艺术完美结合的诗篇。这里地滨大海、湖沼星罗,河港密布,很难想象,无论“杏花春雨江南”的水润娇俏、还是“小桥流水人家”的烟火;抑或暮雨潇潇,水之于江南,不仅仅是一道清秀明丽的风景,更是一种具有本质意义的生命情调。江南运河就在这情调之中娉娉婷婷地流过,从杭州到镇江,这段600余里的航程虽然只占京杭大运河的六分之一,但就美学风貌而言,却是最具魅力的一段。单单只看这名字,就可以令人联想到吴越文化的天生丽质和妖娆。

而水边最常见的就是芦苇,它们是大运河的依仗,亦是大运河的风情眉眼,或苍黛或萧疏。江南的芦苇,尤为有声有色,他们对四季变换的敏感,构成了他们在波光云影下摇曳生资的表现力,以及执着地锲入生活底层的温存。但有时候,他们也不失浩大的气势,在运河和湖沼的交汇处,澎湃成一大片芦荡。

端午节前夕,孩子们就钻进芦荡去剥芦叶。剥芦叶也俗称“打箬子”。说是“打”却并不轻狂肆虐,每根健硕的苇秆上只拣一张最嫰的用心细细的剥下来。扎芦叶用的是柔韧的箊草,江南人固执地认为,若用别的便坏了芦苇的嫩香。芦苇荡深邃悠远,天上地下全是望不透的绿色,打箬的孩子如同一群小鱼游进了无垠的大海,既为他的深邃而陶醉,又因它的悠远而恐怖。他们用芦叶卷一支芦号,长可尺许,屏气大力一吹,其声粗犷如老牛,孩子们你起我落,甚有气势,惊得芦苇丛中的水鸟扑簌簌地飞去。

芦号传遍远近的村舍,家家户户就开始张罗包粽子了。“闻到粽子香,三岁小囡学莳秧”。一年中最为繁忙的季节就在芦叶和糯米的芳香中拉起了序幕,只要嗅一口那气息,你就会知道江南的先民是多么懂得生活,那是一种善于把寻常物事和日日生计咀嚼出诗意,让劳作和困厄消解在乡土韵致中的大艺术。

待到秋风萧瑟时,芦花纷纷扬扬地飘舞起来。偶尔可以看到腰肢丰满的少妇在运河边采撷芦花,芦花是预备给新生儿填充小枕头的,芦花枕松软、温存,它是和孩子的乳名、童年的歌谣联系在一起的,它是水乡儿女的第一个乳母,从小枕着它,编织着犹如水波和月光一般软软的梦,江南就这样浸润到它的骨血里。

又过一阵,冬天的脚步悄悄临近了,落叶敷上了清霜,枯黄的野草浸入一片凄凉的色调,芦苇也被收割却没有退场。它那挺拔的芦杆变成了乌篷船的船篷、贫寒之家的柴门和篱笆墙,那曾飞舞出满天秋色的芦花也被和着稻草编成了芦花靴,这种水乡的独特产物,它朴实略显拙笨的形象有点像水乡的小船,又像农家小院,你可以从中体味到一种憨厚节俭中蕴含的精致和想象力。

正是这坚韧的根系将温情、质朴和创造的美丽,和着水、月光呵女人,孕育了如诗如梦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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