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班旗

参加夏令营,班里需要一面旗帜。

这不仅关乎班里会不会抽一个人去举旗,最重要的是那面旗子要做得怎么样。“人靠衣装马靠鞍”,在站队的时候,一面图案精美漂亮的旗帜无疑是最好的团队标志。

于是老师把这个责任指派给班里画画好的学生们。他们自然没有辜负众望,像为皇帝做新装的两位织工那样疯狂赶工——区别在于他们的工作是实实在在的。在期限前,设计的样本便交了上去。

旗子的成品很快被做好了。电脑印作的图案更加精细,平添了一份精美。

第一眼看过去,就能感受的到它的气质。在悬挂着的各色旗帜中,它的样式端庄,宛如一位贵族。那些印着大字报口号似的旗帜在周围,倒成了花托下的绿叶。就连旗杆也是伸缩式的,用不锈钢打造,还加上了护手的海绵垫,闪亮的反光像在把四面八方的眼睛都招来目睹旗帜的风采。旗手的个子不高,却拼命把手臂举起来,晃动着。

每天清晨,它跟着队伍出来;黄昏又随之返回。同学们总是不辞辛劳地把它带来带去。哪怕只碰上了一粒灰尘,一滴水,也小心翼翼地摊开擦干净。

夏令营的日子是很长也很沉闷的。很快,这里的生活就过了一分钟热度,变成了和以前一样的,机械一般的生活起居。

就像太阳的光辉是动人的,但看着它天天朝起夕下,也感受不到什么了。大家都只是忙着自己的事情,比如某道题目的解法,今天的规划。这些事情总是占用很多思想空间。加之于热情的减退,旗子的存在开始渐渐地淡化。“把旗子举起来”的想法在心中也没那么强烈了。

过了几天,旗子后面整齐的踏步声终于停了。谁也没在旗子飘扬的时候挺着身板走路,甚至不想抬头。默默地管着自己的脚步。旗手把杆子抱着,以前它在手里像是大风下的树苗,舞动个不停,一定把旗面展开才好;现在耷拉在杆子上,只有不时的风去掀它一角来。刻意高举的行为,也成了会弄得手臂酸疼的愚蠢行为。

它的创作者,班里的艺术生们,简直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这面旗帜。如果有玷污了它的行为,定要被臭骂一顿。现在却也不闻不问,如果弄脏的从远处看得出来,就用湿巾稍稍擦一擦。

楼梯间并不宽敞,如果加上一根铁杆子和一块随时会飘起来的布条,便显得更加别扭。可以前到这个时候,带着旗子冲上楼是例行动作,似乎自己置身于1945年的柏林国会大厦,正要把红旗插上顶端。

随着个人生活起居的习惯,早上的起床号变得毫无意义。大集体行动也成了历史。旗手还算是敬业,仍然每天奔波一趟,但只是随意地找个角落一靠。

至于那个角落里干不干净,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有了水痕,也放任它自然风干。反正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影响。

终于有一天,区分旗手和其他人的标志也消失了。早上扛着旗子跟举着流动广告牌似的,变成了滑稽的行为。旗子就放在教室一角,无人问津。至多不过被谁不小心弄倒,再扶起来便是。

经常弄倒它的行为便是日常值日的拖地工序。虽然刻意会去避开,免不了,还是把那白桦木一样细的杆子碰倒了。有人和老师反映了。于是旗子被取下来,折起来,放在抽屉里。同学们渐渐地发现那根伸缩的旗杆更加有意思,也更实用,便拿去了。

之后也没有什么需要挂起它来的时刻,甚至没参加闭营仪式——台风提前结束了夏令营。旗子便孤零零地叠在一块。夏令营的结束宣告了它使命的终结,本来应该作为纪念挂在班级的墙上,但如果挂起来,多余的锦旗就无处可放,加之步骤麻烦,大家还是选择把它叠起来。

它被放进了柜子里,和旗杆一起,留待以后有需要时再用。

塑料袋上渐渐蒙上一层灰,旗子还静静地在那里。它等待着哪一天能再次接受阳光的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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