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河的油茶

看过一句很有趣的话:所谓旅行,就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到别人呆腻的地方去。我想,这里所谓的“腻”,并不是原来的“腻”,更多的应该偏向于“久”的意思。在一个地方呆得久了,出去走走,那便是旅行。

如此说来,每个人也都有一片呆“腻”了的土地。但那里生长的草木,那里流淌的江河,那里人们的生活态度和方式,你离开了,也“腻”不了。

像梅花,陆河人看不腻;像油茶,陆河人也吃不腻。

都说陆河的梅花小寒小开,大寒大开。我约了妻子和孩子,妻子又约了朋友,在大寒将至时,自驾去赏。又觉得赏梅花只需半天,于是决定上午先到陆河北中村走上一走。

我问妻子:“这么多人,中午吃什么好?在北中那找个排档?”

妻子笑了笑:“去陆河,不吃油茶,是不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和孩子也都笑了。

有些问题,根本不需要解答。

陆河的油茶,我尝过多次。

那年我刚买车不久。一位与我关系很要好的同事,那时跟陆河一女性朋友走到了谈婚论嫁的美好时光里。同事邀我陪同前往女方家里,我也义不容辞。那段时间,我就和他一起,三次到了陆河。

同事沉浸在了结婚的喜悦之中,我呢,除了分享了他们的快乐,更重要的,是三次都吃到了最为地道的陆河油茶。

我的家乡也有擂茶的习惯,只是称为“咸茶”,做法简单,生津止渴。于是我总以为陆河的油茶也差不了多少,也就是村民闲谈时喝的茶罢了。但同事的岳母把一大擂砵的茶汤端上来时,我便不止一次地责备了自己的浅薄。

那茶汤,观之浓浆青绿,闻之香气袭人,让人望之生津。

青菜、豆子、花生、炒米、大米花,以及碗筷等陆续上桌。主人一家人先取碗装菜,然后从擂砵中舀汤入碗,再往碗里加上花生、炒米、大米花等配料后,将碗送至我和同事的面前。

其他各人面前也都放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油茶,但只是一个劲地让我和同事试一试味道,却没有人动筷子。连小孩子,也只是把手规矩地放在了桌上。我心里想,这也许是一种待客之道吧。让客人先吃,是一种礼貌,也是一种修养。

我也就不客气地端起碗吃了起来。这才知道,这茶汤,有一股青草的味道,略微甘苦,又透着薄荷的清凉,让人齿颊留香,神清气爽。那青菜也不简单,那时简单的算了一下,该有小白菜、豆角、菜心等六七品种混炒而成。舀一勺入口,嚼之,青菜的香软和炒米花生的香脆同时迸发,其味无穷。

主人家一边劝我多吃一些,一边又不时往我的碗里添些茶汤,热情非常。我也受不住美食的诱惑,大吃起来。直到肚子实在撑不下了,才移碗蔽手。

主人家很是高兴,似乎像是一些少数民族,我们吃得越多,对他们就越是尊重。

主人家又问起了我家乡的习俗,知道和陆河的油茶,吃法类似,但不相同。也就跟我闲谈起了关于油茶的往事。

听主人家所说,很久之前,陆河人大多生活并不富裕,大人们每天为了匆忙去做农活,吃饭自然不讲究色香味。于是再把青草药和茶叶擂碎,冲了开水,作为汤。再把各种青菜混着炒了,加入汤之中。就这样就着饭吃,算是有饭、有菜,也有汤。既管饱了肚子,又有益裨胃。

我不知道主人家的说法是对是错,但很多地方的特色食物,就起源与当地人的生活习惯,更像极了当地人的秉性特点。

我在陆河的其它地方,又尝过了好几次油茶,配菜略有差异,但味道基本相同,店主也都有着一样的纯朴憨厚。

这次去陆河赏梅花,我们一行就在北中吃午饭。北中村种植沉香树,也成了一种产业,规模不小,沉香鸡也成了一道特色的美味佳肴。于是,我们先点了一份油茶,又点了一份沉香鸡。

店主人憨实地告诉我:这鸡要现杀,可能会久一点,确实要点一份吗?

我心中暗暗思忖:外面很多的店家,只要你点了菜,到时付钱就行,才不会跟你说这个,以免挣少了你的钱。心里这样想着,又对店主大哥多了几分亲切感:“没事,就点一份,我们慢慢吃。”

店主大哥连声答应着,杀鸡去了。一段时间后,又进来吩咐他的妻子,给我们先上油茶,别饿着。鸡杀好了,加上沉香等配料放在高压锅里煮,店主大哥又过来问我们,油茶够不够,不够可以再加些,不多收钱。

一段时间后,经过慢慢烹炖的沉香鸡终于做好了。味道极好,就是汤,我也喝了三大碗。

我们慢慢地吃,吃得很饱,吃得也很尽兴。

沉香鸡很好吃,但让我感触最深的,依然是那陆河的油茶。

如果说青菜是为了生活,中药是为了养生,那么,我喜欢那陆河的油茶,不是因为它的味道好,也不是因为它的历史长,而是因为,一碗油茶,那上面炒米与花生的干脆之下,是生活和修养的柔软与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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