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去远方漂泊,去认识有趣的人,去体验未知的事,去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
在二十几岁的时候,我想去很多很多地方,我有时间,有精力,有好奇心,但唯独没有钱。我打工赚钱,我省吃俭用,积攒了一点儿路费就去一些没去过的地方过几天,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怕等我年岁渐长,担子变重,内心变得沧桑,就再也没有说走就走的冲动,慢慢失去对远方的向往。
那次我去了丽江,现在算来距今已有七八年了,许多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我想,应该把那段往事记录下来,给自己走过的路留下一点儿纪念。
丽江有许多著名的景点,比如泸沽湖、玉龙雪山、拉市海、虎跳峡、丽江古城等等。我没有挨个景点打开。
去一个地方游玩,如果只是看看风景对我来说没有多大意义。网络上有大量的图片,单是看照片就能看个八九成。我喜欢更具有体验性的地方。
于是,我先去了拉市海,在这里可以骑马,可以划船。那时候,我从来没有骑过马,从来没有划过船。
人生的每一个第一次都值得尝试,就像第一次做爱,你很可能会永远记住它,并且回味无穷。
在买票的时候,我发现和旅游攻略上说的价格差距很大。然后,我跟售票阿姨进行了一番讨价还价。阿姨看了看我后面,问我是一个人吗。我说,是的。她悄悄地说,小伙子,我给你最便宜的价格,你别跟别人说啊。我说,肯定不跟别人说。
于是,我开心地付了120块钱,骑马加划船。后来,我上网又搜了下其他网友的消费情况,比我花的更少的多得是。
一位皮肤黝黑的纳西族大哥牵了两匹马走过来,一匹黑色的,一匹红棕色的,他说由他带着我走茶马古道。原来他就是我的马夫兼向导,并且只服务我一个人。看到前面已经出发的五六位游客只配备了一位向导,我受宠若惊。
两匹马都很乖顺,乖顺到甚至有些疲惫和沮丧。在向导大哥的帮助下,我小心翼翼地坐上了那匹红棕色的马,忽然感到视角变得不一样了,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威武霸气。
他告诉我,脚要一直套在脚蹬子里,手要一直抓住马鞍上的铁环。然后,他像骑自行车一样,一下子跨到那匹黑马背上。我们慢悠悠地出发了。
因为刚下过雨,路上泥泞不堪,马儿驮着我们一拐一扭地往前走。我们走的古道非常狭窄,有的地方只允许单行,在我看来这条古道和普通山间小道差不多,要说差别也就只有它的路基被走得很深,像一条沟壑,如果不是被人长年累月踩踏出来的,很难想象是被流水冲刷出来的。
向导大哥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告诉我关于这条古道的历史,我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他说了啥。但是他说的“上坡的时候身子向前倾,下坡的时候身子稍微往后仰”,我倒是记得很清楚。
向导大哥人很好,到了观景平台,他还主动给我拍照。我坐在马背上,摆出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让他拍了好几张。观景平台聚集了很多人马,还有卖蚕豆的大妈,有些游客会买一些犒劳一下马儿。我想买一些,向导大哥却说他身上有带的,就从兜里掏了一把给我。
转了一圈我们就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有一段平坦的水泥路,我正想着骑马没有想象的那么刺激,下次应该去大草原驰骋。
这时候,向导大哥忽然骑着黑马飞奔起来,我的马和他的马是前后连在一起的。接着,我就体验了一把真正的骑马,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秒钟。
在马路上飞驰的时候,我想到了《还珠格格》主题曲《当》的歌词“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只是,此时此景少了一位美丽可爱的女主角。
骑完马以后,我便去拉市海划船了,在船上我遇见了小美。
船是普通的铁皮船,能坐六七个人,两人一排,大家都没有穿救生衣,因为根本没有。站在岸边,我目之所及是一片长满了水草的湿地,水深也许不到一米。船夫是当地的一个年轻人,他手里拿着的“浆”是一根长竹竿。
船夫站在船头掌控着船的航向,我坐在船里,感受着我的第一次乘船。这和我想象的有点儿不一样,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片水域叫“海”,我感觉我们像是在一片水田里飘荡。
旁边坐着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女生,她在不停地拍照,拍水面,拍自己。她好像也是一个人来玩的。我说,美女,我帮你拍吧。她欣然接受。
我用她的手机给她拍了几张,她拿过手机一看,惊喜地说,不错哎,你很会拍照啊。我说,主要是模特长得漂亮,怎么拍都好看。她有点害羞地笑了。
过了一会儿,我发现船夫好像要往岸边的方向划去,我跟他说,哥们儿,你歇一会儿吧,让我帮你划。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欣然接受。
严格来说,船夫不应该让我划的,毕竟不安全,况且我还是第一次划船。但在这里,大家都很随意。
我拿起竹竿就往水里戳,刚开始的时候,摸不清门道,船一直在原地打转。我以为船上的乘客会责怪我瞎搞,但他们都在聊天的聊天,拍照的拍照,好像都不知道换了一个“船夫”。只有坐我旁边的那个女生看我笨拙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我开始认真地划起来,不一会儿就划得有模有样了,小船也能按照一定的方向行进了。小船轻轻地向前移动,像一片叶子在水面轻轻地滑行,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划得有多吃力。
把竹竿还给船夫,我坐回原来的位置,心想,这下值回船票了,我也算是会划船的人了。想到这儿,我忽然想到,刚才忘记让人把我划船的画面拍下来了。
这时候,那个女生拿着她的手机给我看,屏幕上是站在船头的我,正拿着竹竿往水里使劲戳。原来,她已经偷偷给我拍了照。
我们互相加了微信,她把照片传给了我。我们这才正式认识,她说她叫小美,我说我叫二蛋。她也是一个人来的丽江,接下来要去丽江古城玩,我说我也要去古城。她说,好巧啊,那我们一起去吧。
我们和其他乘客一起从岸边走到大马路要穿过一个“大棚”。大棚里面是卖玛卡、虫草等药品的。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玛卡——一种男人吃了壮阳,女人吃了调节内分泌的神奇药物。
女销售员说得天花乱坠,她以为我和小美是情侣,更极力向我们推销,说吃了玛卡会让我们的性生活更加和谐。我和小美相视一笑,赶快离开了。
来到丽江古城,天都快黑了。对其他古城来说,也许天一黑就会变得格外静谧,但是丽江古城的夜晚灯火辉煌,热闹非常。
古城入口的大水车旁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他们轮番站在那里拍照留念,当然也包括我和小美。
在古城的巷道里慢慢地走,踩着光滑的石板,听着小河里潺潺的流水,看到挂着灯笼的屋檐,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越往里走,人越多,飘荡在古城空气中的除了喧嚣的人声,还有那首丽江小倩的《一瞬间》。有那么一条街,每隔几米就有一家手鼓店,每一家手鼓店都在放着这首歌。
来丽江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原来它在这里这么火爆,几乎家喻户晓。听了几遍以后我就被洗脑了,越听越好听。
“就在这一瞬间/才发现/你就在我身边/就在这一瞬间/才发现/失去了你的容颜/什么都/能忘记/只是你的脸”
这种“好听”好像只有在丽江才能体会到,你可以想象一下:在古城的一家手鼓店里,有一位漂亮的姑娘,一边敲打着手鼓,一边唱着这首歌,店门口围满了人。此时此刻,我和小美就站在人群中。
后来有一首很火的《小宝贝》也是出自丽江的歌手,同样是手鼓伴奏。我在网上听到后,差点儿以为是在丽江听到的《一瞬间》。我猜,如今丽江的手鼓店每天都在播放《小宝贝》吧。
古城里有很多小吃,像纳西米糕、鲜花饼、怀胎豆腐、烤串、酸奶以及各种油炸食品,不用去饭店,边逛边吃就能吃个饱。小美吃了很多烤串,嘴上油光可鉴,她还特别喜欢吃辣,辣得通红的嘴唇像涂了一种色号特别的口红。
古城人气最多的还是酒吧一条街,从老远就能听到酒吧传来的歌声。我问小美要不要去喝一杯。她说她酒量小。我笑着说,酒量小就更好办了。她白了我一眼问我,你想干嘛。我说,想。
她假装生气地说,好哇,你看起来挺老实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哼。我说,你没看错,我就是个老实人,快点进去吧,一会儿没座位了。说完就拉着她走进了一家酒吧。
我们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既能看到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又能看到酒吧里觥筹交错的场面。我说玩一下摇色子吹牛皮的游戏,她说不会玩,我跟她解释了游戏规则后,她很快就懂了,并且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赢了我无数次。
输了就喝酒,我差点儿被她灌倒,脑袋都有些晕了,身体也有些不听使唤了。我看看手机,快十二点了,是时候回客栈了。
我们在遇见之前各自都已经预订好了客栈,出乎意料的是我们预订的竟然是同一家客栈。在去往客栈的路上,她连连感叹,太巧了,我们真是太有缘了。
我订的是四人间的床位房,小美订的是大床房。在前台办好入住手续,在和她分开的时候,我看出她有些依依不舍。我进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漆黑一片,摸到开关,打开灯。其他三张床都睡了人,只有我那张床是空的,我像一个不合群的人没有跟上他们三个人的节奏。
也许是喝酒的缘故,头有点儿痛,我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都说酒乱人性,我渐渐感到内裤撑起了帐篷,脑袋开始幻想小美的样子。这时候,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正是小美发来的信息:老实人,睡了吗?
我下了床,来到小美房间门口。给她发消息:老实人在你门口。
早上我们醒来得很晚,打开窗帘,阳光洒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小美的房间在二楼,往窗外望去,远处是鳞次栉比的房檐黛瓦,近处是开在墙头的三角梅,水红色的花朵开满了枝头。几只叫声婉转的鸟儿飞来飞去,不知是在觅食还是在寻偶。
小美躺在床上轻描淡写地说,二蛋,昨天你没买玛卡可惜了。我皱了皱眉说,昨晚是谁说不行了不行了,信不信再战三百回合,我让你走不成路。小美说,来啊,谁怕谁。
下午,我们又一起去了观音峡景区,据说观音峡有“丽江第一景”之称,并且它曾经是茶马古道滇藏线上第一个险关要塞。进入景区的时候,工作人员还会每人发一个“通关文牒”。
景区里有一片碧绿的湖泊,走在石桥上,桥下就会游来一大群红鲤鱼,它们一定是想要吃的,我看到桥头站着一个大妈,她是卖鱼食的。
景区里有一个大石柱,是用许多石块垒叠而成的,外形酷似一枚火箭,我还在想这是做什么用的。这时候,小美指着石柱跟我说,你看这个像不像你兄弟。我恍然大悟。
景区里还有一个绕山观景的滑道,坐在滑道车上,有一种玩过山车的刺激感。两个人一辆车,我坐在前面,小美坐在后面,她一路尖叫不停。
快乐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在丽江玩完,我们都要奔赴下一站了。她说,她要去香格里拉,我说,我要去西双版纳。一个向北,一个向南,就这样,我们在车站告了别。
我们没有告诉彼此的真实姓名,没有留下彼此的常住地址,就像所有的一夜情一样,以后再也没有了联系。
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我们在丽江相遇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交集,只是当我回忆起在丽江的那段时光,她的模样才会在我眼前若隐若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