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6-30

天下雄关

周步

突然间毫无来由地想起天下雄关。天下雄关就是嘉峪关。嘉峪关怎么又名天下雄关呢？我想，应该是后来者觉得此处还需要一个更具体、更形象、更能体现其雄劲气势的解读吧，就有了“天下雄关”。

“天下雄关”直截了当，直抒胸臆，一点也不含蓄。也许正是这种不扭捏、不造作、不蓄意高蹈也不有意低调的风格，反而赢得了举世瞩目和众口赞誉。山海关号称天下第一关，嘉峪关号称天下第二？太俗。想来想去，还是“天下雄关”最合适，不争第一，不为第二。嘉峪关城楼上还有“天下第一雄关”的匾额，这无疑给“天下雄关”又增添了一分亮色。

嘉峪关在中国名关排序中并不靠前，名气更大的还有如潼关、剑门关、武胜关、友谊关等等，这些关隘都是数千年的时光岁月里血肉之躯拼杀出来的声名和精彩。但雄关自有雄关的风采，雄关自有雄关的姿态。天下雄关与战争和血腥没有太大的关系，但与和平和防御有着很大的关系；与国家的安宁、民族的团结、领土的完整、雄性的释放有着直接的关系。天下雄关屹立在祖国的西部，与山海关遥相呼应，形成了中华民族地里版图何精神文化的完整性与统一性。我想，当年大明天子决定修筑这座关城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一种想法！

天下雄关，仿若一群顶天立地的血性男儿屹立在西部大地。

天下雄关，是扼守西北其军事意义无与伦比的一处关隘。

第一次去天下雄关是三十年前。那时候，我在乡间从事照相，初夏季节，有一些照片要冲洗，我得知酒泉也有彩扩设备，就去了酒泉。之所以没去武威而去了酒泉，一是武威去的次数多了，酒泉从未去过；二是二哥在甘肃教育学院酒泉分校上学，正好去看看二哥。于是便有了酒泉之行，随后去了嘉峪关。

那时候从酒泉到嘉峪关好像一块钱的车票。记得在嘉峪关市中心广场市标前面，我照了一张那些年我认为很酷的照片。那是夏天，我穿一件白色半袖衬衫，浅灰色裤子，脚蹬一双底包天的旅行鞋。我觉得我全部的精彩就在那双旅游鞋上，就让二哥给我照了全身像。那时候，我还没有剪去长发。那张照片在我家茶几的玻璃下面显摆了好多年。

天下雄关——嘉峪关，这是我第一次走进了一座古代关城。嘉峪关也是我至今去过的最完整的古城之一。另一座是北京的宛平古城。我们去的时候，嘉峪关古城正在维修和完善一些旅游设施。嘉峪关城池不大，感觉比宛平古城还小些。但嘉峪关的名气太大了，天下雄关的寓意更是让人充满了无边的想象力和震撼力。盛夏天气，阳光炽烈，繁花正艳。当我来到嘉峪关古城、登上天下雄关的时候，我却有些失望了：天下雄关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巍峨雄壮。我想象中的天下雄关应该是高耸入云，气若长虹，规模宏大，举首仰望之间，风起云涌于空旷无边。但我看到的天下雄关却不是这样。嘉峪关坐落在一片荒漠之中，戈壁滩烈日炎炎，长风强劲，一片孤城，空旷寂然。

这就是名扬世界的天下雄关么？是的，这就是名扬世界的天下雄关。

多年后，我来到北京，去了八达岭、居庸关、慕田峪长城等。后来去了西安古城。北京古城早已不复存在。西安古城应该是中国古城建筑的最佳代表。看完这些古城和古长城之后，这时候我才知道，少年的心，是多么的狂妄无知，也是多么的豪气干云。这时候我才知道，我之前对天下雄关的臆想完全是错误的。一座大地上的城池，怎么能够高耸云霄呢？宣传册页上的图片，和实物总是有所出入的。

以后我多次去往敦煌等地，途径嘉峪关。但遗憾的是，我却再也没有登上过嘉峪关城楼。记得有一年，因生意上的事情，我从白银去往敦煌，半夜时分，车到嘉峪关，我们停下来吃饭。黑夜里的嘉峪关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我还是特意向饭店老板询问了嘉峪关古城的具体方位。

最后一次看到天下雄关是2000年秋天。那次，我和一个酒泉朋友从敦煌去往山丹，途经天下雄关的时候，我让车子停住了。秋日正好，艳阳高悬，金风送爽。山呈褐青色，宁静持重，黄土夯筑的城墙，宛如悬挂在群峰和大地上的一把巨锁，显得格外凝重和醒目。因为时间不够宽裕，我只能站在距离天下雄关半公里之遥的地方，向这座世人无不仰慕、名震天下素有“边陲锁钥”之称的关城瞩望了许久。

这就是天下雄关。

这就是屹立在西部大地的天下第一雄关。

原载《嘉峪关日报》

周步，甘肃山丹人。作家，诗人。写作题材以西部历史散文居多。作品获沂蒙精神文学奖、张之洞文学奖等国内三十多个奖项。作品入编《2012年中学生最喜爱的散文》等多个文学选本。现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