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文:一天的流水账

昨夜23时不到就爬上了高低床的上层,因为接二连三的哈欠在催我。脱内衣、换睡衣、摸肚皮,发现肚子又凸出了一些。前几天还发誓说减肥的,昨天晚餐怎么还二荤一素呢?人就是这么非理性,难怪贪官贪念不可遏!说直白一点,欲望使然。人活在世上,就是受物欲、情欲和权欲的驱使。话又说回来,正是欲望与野心才推动社会向前发展。如果人们都过着慵懒的生活,生产力怎么提高?思想水准怎么提升?社会怎么进步?

若中午有空睡觉,不会脱袜、换睡衣,主要是时间不够用。此前在家,中觉必睡,雷打不动,且睡前脱袜、换衣什么的,不厌其烦。如今,为了省时、省事,两道程序皆省。现在连走路都提速了,如到食堂去的路上,步伐快(为健康着想,饭后步伐不能快),去时步速比返回快两倍不止,当然这只是我的主观推测或臆想,没有仪器可测量。

今早起来时,突地想到要网购一双布拖鞋。一起来,放屎、放水是一件紧要事件。可是,塑料拖鞋不给我温暖。俗话说,人从脚下寒。寒气可能就在蹲坑的几分钟内钻进下体,进入大肠……离感冒就不远了。如果等我换上鞋子,体里污物就有意见了,它们也是有生命的,也要早日见到阳光、空气和水,就像家养的小狗急着外出放风一样。如是有了一双称心如意的“布拖”,就不会憋得那么难受,于我这个生命个体及污物都有好处。

起来后,完成如下具体事项:检视昨天的读书笔记,并将有些重点部分变黑体,为以后打印输出做准备。当然,还读了几篇鲁迅杂文,如《文学的阶级性》中的“钩剔”一词于我而言有些陌生,算新鲜词汇。

早餐时分,在第五食堂与卖包子的老嫂子对话。一个说老同学起这么早!我说苦命人,没办法。另一个说,你都是苦命人,我们就要下地狱了。我问她们何时起床?答曰3点半。一个又说你吃这么少!我说没钱,老婆给我规定一天消费20元;我在家怕老婆,在单位上怕领导,没出息!她们听了哈哈大笑。

我如果有时间,想与她们多聊一会儿,这样才能明白她们所思所想,有利于写“底层”。以前与她们偶尔聊过,得知她们对社会不公颇为怨愤。我的话到了嘴边没说,我真想说我受的不公比你们大多了……

她们要忙活,我就不与她们闲扯了。我一手端着豆浆,一手拿着苏州糕在餐厅里转悠。见两个女生在吃早餐,便过去搭讪,问她们起来这么早做什么?她们说到东校区上课——修第二学位。类似的话语,已不是第一次听到。我们苏州大学的学风真是好,可有一点看不惯的是有的学生饭食浪费严重。

在第五食堂最里边看到墙上的警句好言,遂记之。如明代戚继光的《马上作》:“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草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由此可见,从古自今,人活得都不轻松自在。若是想舒服,就坐牢好了,这是鲁迅说的。

“要不危险,我倒曾经发见了一个很合式的地方。这地方,就是:牢狱。人坐在监,牢里便不至于再捣乱,犯罪了;救火机关也完全,不怕失火;也不怕盗劫,到牢狱里去抢东西的强盗是从来没有的。坐监是实在最安稳。但是,坐监却独独缺少一件事,这就是:自由。所以,贪安稳就没有自由,要自由就总要历些危险。只有这两条路。那一条好,是明明白白的,不必待我来说了。”(《老调子已经唱完——二月十九日在香港青年会讲》P394,《吴中杰评点鲁迅杂文(上)》,复旦大学出版社,2000年5月第1版)

看了墙上,再看地下,竟有一个人在打地铺睡觉,人啦!

踱回房间所在大楼的门口时,做卫生的阿姨担着两个大黑色的塑料袋来了,我马上给她开门,她没说谢谢,只是望着我笑。我想这位阿姨也许是一位有孩子的母亲。或许,此位母亲的孩子正在外地苦读呢!生活真的不易!母亲前一段时间来我这儿,对我说,如果我年轻10岁的话,我就可以在这个学校一边打工,一边给你做饭、洗衣……

在我的记忆中,给此阿姨开门(门禁管理,进出要刷卡)不少于三次了。多次经过大门,数次看到宿舍管理员给阿姨开门,倒是鲜见学生这么做,可谓“底层”帮“底层”。如果我的日记将来问世见光,肯定会惹得一些人不高兴。一是宿舍管理员不舒服,他们说我把他们划归为“底层”;二是从这幢大楼走出去的要员、学者会说,就你把我们写得这么冷酷……做文人真的不好,我也不想做。可是经历将我逼成了一个不受他人喜欢的人,成了一个有话就说,不说就不舒服的人。如果不说出来,容易郁结成病……

回到房间,程式性泡茶,站着阅读。8时开工。启动电脑的同时也启动空调。一进房间,竟然喷嚏连连,分析是昨天到教堂学英语淋雨所致。本想换一条厚秋裤,可想到刚进了食,松裤带于养生不利,便索性打开空调。然后网购一双布拖鞋,接近30元,没想到运费竟要12元。牙一咬,还是买了!

不能再写了,给自己下命令。因为上午已写了两个小时,现在是读书时间。

中餐在哪个食堂吃,有些纠结。第7食堂的筷子是刚换的,可是那里免费的汤水寡淡。第5食堂倒是不错,那里的免费汤有人味,特别是那花钱才能喝的小盅汤更是深入人心。我想去第5食堂,潜意识还想听听那几个老嫂子的故事。她们的内心深处有几个人在关心呢?我曾对我的一个在湖北襄阳工作的学生说,你可以记述女犯罪嫌疑人的故事,别人想记录都没这个条件。这个学生,做事认真,有一股内在的倔强,曾帮我分担不少事务,我是比较喜欢的。如果她进一步深造,是可造之材,可是她母亲要她早点参加工作。此学生刚参警时,在微信中不停地抱怨,说深更半夜都有犯罪嫌疑人送到女看守所来关押,觉也睡不安稳;有时因为审讯她们,去食堂晚了,要么没饭了,要么饭冷了……我劝她不要发牢骚,静下心来做一点事,并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将真实的体验和经历(包括看守所里女犯罪嫌疑人人生故事)写出来,用不了几年,你就可引起某些人的关注,你的工作岗位就可以变动。后来,不知她听进去没有。

在十字路口,我选择了第7食堂。在那一刻,我想起了心爱的自行车。昨天中餐后,将它扔在了该食堂的楼梯下面了。当时,雨还在下,我想就让你在无雨处享福吧,如果移动它,又要受凄风冷雨之苦了。

进了食堂,不知吃什么好。如果某个摊位没有花色,吃客就不会多,生意就做不长,看来厨师也得创新。谁说创新是科技人员的专利,就是一个农民也要动脑筋想问题。当年在水沟里舀水灌稻田,也得想办法如何减轻体力,譬如站在沟渠哪个位置最利于打水等。

中餐后,刚进宿舍大楼,就遇见了北京的王中会。我与他有缘么?众多同学中,与他相遇的次数最多,也许是我们作息时间相同之故吧。如吃早餐、打开水时,像约好似的。我说到你房间去“指导指导”。于是,我们走到629。实际上,昨晚,我在楼道走步时,曾敲过他的门629。我问他昨天那个时间到哪去了。他说我在,我以为是推销的,听到敲门就没开。你叫我名字,我就应答了。哦,原来如此。当时还在想,这么大的雨,又这么冷,大约不会外出约会,老老实实待在房里才是上策。

在王兄的房间,扫一眼他所看的书,有几本是关于道家的学问,他说导师让他看的。这就对了,40岁前,由儒家指导我们的人生;40岁之后,由道家指引我们前行,好不容易考上博士,不顾惜生命,拼命劳作,很可能英年早逝,于个人、于家庭、于国家均不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我学英语的节奏就放缓了,今天下午的英语角就不打算去了,潜意识地还是想保存性命。

14时22分,终于将《吴中杰评点鲁迅杂文(上)》(复旦大学出版社,2000年5月第一版,计581页)读完了,自己很清楚,读得囫囵吞枣,不能怪鲁迅文字的古奥,而要从自身找原因,即慧根太浅,学根也不深。

看完后,并没有如释重负之感,反倒有些惆怅。开学两个多月,时间到哪去了,并没有闲功夫磕瓜子、刻意邀女生下馆子、不时与男生喝花酒。细细回想,听课和写作的时间多于读书的时间。我是这样想的,趁还在学校,抓紧多听一些课;趁文思泉涌,马上记下零星感想。读书不急,在厕所、火车上都可完成,也就是条件要求不高,并不受外部环境的制约,也不受内心的牵绊。

晚6时,给AMY发微信提醒她参加今晚的聚会。她说好的,不几分钟后回答说,换到第7食堂才好,那里有麻辣汤,我也同意了。可是,当我到食堂后,怎么也联系不上她,后来才知她没有带手机。

今晚聚会有教育学院的刘长伟和王中会,还有新朋友,我们依然实行AA制。酒后,戴上帽子在小雨中走了一会儿,回来只想睡觉。酒前兴奋,酒后昏沉,“朝夕催人自白头”!(2015年11月22日星期日,阴)

你可能感兴趣的:(张友文:一天的流水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