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蟥失踪了

前段时间去了一次泸沽湖,在停车场等着集合时,突然觉得左脚腕的外侧奇痒无比,不记得当时是先抬起脚扭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个黑色物体粘在脚踝旁边,还是先用手抓痒摸到了一个湿软活物再扭头看的。总之那一刻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一刻,理智和慌乱同时并存,我明确知道:要用手拍它会自己掉下来;但是,我想让它立刻出来,一秒都不敢也不想耽搁,我害怕晚了它会钻进去,“用手拍它会掉下来”——这只是一个被灌输的理论知识,万一拍它,它一慌,一使劲钻进去了怎么办?而早在多年前,我曾有一次亲手拔掉了钻我腿的蚂蝗。​

于是,在成功的经验和极度的恐惧之下,我聚力于大拇指与食指,捏住它,使劲往外拔,手一滑,扭头一看,天呐,比看到它往腿里钻更可怕的是——它不见了。我原地转了一圈,在地上仔细搜索,都没有找到,在腿上也没有找到,天呐,它不见了,它不见了,它去哪了?它到底去哪了?我当然不是担心它的安危,我担心的是它一卯劲,真的钻进去了。

我呼叫导游导游,从车上下来站在我面前听我惊慌失措地讲述的事情的经过。也许潜意识里我有个理想化的想法:导游在这里土生土长,并且有这么多年的带队经验,见多识广,他一定有办法。但导游说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还说,不可能的,一定是我看错了。还说蚂蝗不会钻进去。我说绝对是蚂蝗,我搜了图片给他看,说跟我看到的是一模一样的。他说蚂蝗是不会钻进去的。我问他对他说的话保证吗?他和司机师傅说:他不负责,不放心就自己下车,打车找医院,但是这边没有什么大医院,最多也就只有小诊所,你要自己想好了。

那一刻,我挺心灰意冷的,我不知道怎么办?也知道没有人能帮我,同时也体验到人生中又一次的理想化的破灭。人的一生不知道要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理想化的破灭,然后学会保护自己。​

​我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穿长袜或者更长的裤子?如果这次安然无恙,那么以后去任何地方一定要穿长衣长裤,以防万一。

我跟着旅游车继续前行,坐在车上,我很安静,可是想着一个黑黑的恶心的虫子可能钻到我的腿里,它会不会顺着腿往上钻呢?一想到这些我就浑身受不了。但思绪像洪流无法阻止,可越想就越觉得痛苦。我深思一下,我这么痛苦就是因为我不接受它,我排斥它,同时我又无法确定它是否真的钻进去了,还是爬出来了,不见了。我不想要那么害怕。可又无法阻止思绪不去想它,与其如此,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改变一下对蚂蝗的看法呢?不求客观,但求能减轻一丝一毫的内心痛苦。我在头脑中构想它的样子:像动画片里似的,大眼睛,微笑,善良单纯,虽然黑,但是样子萌萌的。我试图与它接近,不那么排斥它。当我不那么抗拒、排斥它的时候,我紧张的肌肉变得稍微放松一些,内心也是。

我应该不会忘记这次被蚂蟥袭击的经历,它告诉我:不要太理想化环境与他人,要有安全意识。也提醒我:已发生的事实如果不可改变,一定会有办法让痛苦稍微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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