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鼻子、耳朵和笑容

我终于又回来了! 前几天读了黑塞《荒原狼》的一部分,其中对“荒原狼”中眼睛的描述很精彩,于是立刻想到《了不起的盖茨比》盖茨比的笑容。因此有意整理四部文学作品中有趣的眼耳口鼻,欢迎补充。

 眼睛 

赫尔曼·黑塞《荒原狼》 

译林出版社,2015.5 

”荒原狼“离群索居,终日与书为伍。"我"和他去听一位享誉欧洲的人物作报告,但报告人的虚荣和恭维让众人失望,这时”荒原狼“朝我看了一眼,这一眼让”我“奉为“格言”。 “ 眼神不仅仅批评了那个发言者,它包含的虽温和但极具说服力的讽刺灭了著名男子的气势,这是至少的。这眼神与其说是讽刺不如说是悲伤,甚至是极度、无望的悲伤。这眼神的含义是绝望,绝望是无声的,在某种程度上确凿无误,在某种程度上已相沿成习,成为形式。 他眼光明亮无比,不仅看穿了虚荣的发言者这个人,还讽刺并终结了瞬间的局面、听众的期待与情绪、通告上有些狂妄的报告题目,不,荒原狼的眼光穿透了我们真个时代、全部起劲的空忙、全部追名逐利、全部的虚荣心、所有的自负且肤浅的思想,还有这思想所玩的全部表面的游戏,啊呀,可怕的上这眼光看得还要深远,它看到的远远不止我们的时代、我们的思想、我们的文化弊端与无望。它直指所有人的心脏,它瞬间意味深长地道出了一个思想家、一个也许上有识之士的全部疑惑,对尊严、对整个人类生活意义的疑虑。 这眼神的意思是:“瞧,我们就是这样的笨蛋!瞧,人类就是这样!”所有的名望、所有的智慧、所有的思想成果,人性中追求崇高、伟大与恒久的尝试都崩溃了,成为小丑戏。” 

鼻子 

芥川龙之介《鼻子》鲁迅译 《现代日本小说集》(商务印书馆中华民国十九年四月初版,二十三年七月再版)https://wenku.baidu.com/view/32efd4d0360cba1aa811daa1.html “ 

一说起禅智内供的鼻子,池尾地方是没一个不知道的。长有五六寸,从上唇的上面直拖到下颏的下面去。形状是从顶到底,一样的粗细。简洁说,便是一条细长的香肠似的东西,在脸中央拖着罢了。 五十多岁的内供是从还做沙弥的往昔以来,一直到升了内道场供奉的现在为止,心底里始终苦着这鼻子。这也不单因为自己是应该一心渴仰着将来的净土的和尚,于鼻子的烦恼,不很相宜;其实倒在不愿意有人知道他介意于鼻子的事。内供在平时的谈话里,也最怕说出鼻子这一句话来。 内供之所以烦腻那鼻子的理由,大概有二:——其一,因为鼻子之长,在实际上很不便。第一是吃饭时候,独自不能吃。倘若独自吃时,鼻子便达到碗里的饭上面去了。于是内供叫一个弟子坐在正对面,当吃饭时,使他用一条广一寸长二尺的木板,掀起鼻子来。但是这样的吃饭法,在能掀的弟子和所掀的内供,都不是容易的事。有一回,替代这弟子的中童子打了一个喷嚏,因而手一抖,那鼻子便落到粥里去了的故事,那时是连京都都传遍的。——然而这事,却还不是内供之所以以鼻子为苦的重大的理由。内供之所以为苦者,其实却在乎因这鼻子而伤了自尊心这一点。”《鼻子》是芥川龙之介的一个短篇,主旨小说本身已经说出来:“人类的心里有着互相矛盾的两样的感情。他人的不幸,自然是没有不表同情的。但一到那人设些什么法子脱了这不幸,于是这边便不知怎的觉得不满足起来。” 我却以为内供的长鼻是其安全区,虽然渴望鼻子变短,但脱离了长鼻之后的巨大变化让他跳出了舒适区,他由此想回归过去。 

 耳朵 

莫言《红耳朵》 

据说这部小说有点政治不正确,但是对耳朵的描述方式还是我前所未见的。小说中对耳朵的描述很多,下面两段是我最欣赏的。 “现在是十千面对着朝阳,百万背对着朝阳。百万仰视着十千,十千俯视着百万。十千依然蓬头垢面,但那两扇冻得赤红的大耳朵,被阳光一照,竟闪出灿灿的金光,宛若寺庙里古老的法器。如醉如痴地瞻仰着儿子的耳朵,百万深信自己的儿子必定会成大器。……学生、先生们把目光集中到王十千耳朵上,不由得都忘记了咀嚼口中的干粮。真是好耳朵!全世界也难见到这么美丽、这么出色、这么骄傲的耳朵。这样红的耳朵。这样大的耳朵。这样感情丰富的耳朵。十千的耳朵令他们赞叹不已。” 

 嘴巴 

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 http://www.sohu.com/a/276749331_687106 

《盖茨比》让我最喜欢的地方,一个是盖茨比的笑容,即下文引号中的内容。另一个是书中对绿色灯光的描述,小李子版本的电影也有特写镜头,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在那盏灯。让我想到茨威格《森林上空的星星》,男主人公的情感全都倾注在森林上空的一颗明亮的星星上。从年代看,菲茨杰拉德很有可能读过茨威格的这篇作品,是否由此而产生灵感也未可知。 “他微笑着,满是体谅。那笑容里远不仅只有体谅。这笑容如此少有,让人无比安心。这种笑,也许人整个一生都碰不上四五次。一瞬间,这笑容面对着——或看起来像面对着整个永恒的世界,然而又一瞬间,它又聚焦到你身上,带着对你的偏爱,让人无法抗拒。它理解你的程度,恰是你想被理解的程度。它相信你如同你乐意相信你自己,并且它让你相信,他对你的印象,不多不少,正是你在最得意时希望留给别人的印象。”英文版本: “ He smiled understandingly——much more than understandingly. It was one of those rare smiles with a quality of eternal reassurance in it, that you may come across four or five times in life. It faced--or seemed to face——the whole external world for an instant, and then concentrated on you with an irresistible prejudice in your favor. It understood you just so far as you wanted to be understood, believed in you as you would like to believe in yourself and assured you that it had precisely the impression of you that, at your best, you hoped to convey.”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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