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22
“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开制冰机?”O问
“不是规定晚上必须关制冰机嘛!”同事答
“现在不是夏天了吗!”
“......”
这其中出现了一个偶然事件,因为前一天周六的缘故冰块用的很多,供不应求,下班时冰块着实不多,我问同事要不要关?他无力回到关了吧。我们之前因未关制冰机被斥说过,同事便解释道,制冰机是不需要每天都关的,等它冰块制满就会自动停止工作进入待机状态。然回:不用给我讲那么多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向来对琐碎的小事懒得去过多理会,既枯燥又及其简单的磨着人的性子,只是犹豫了一下,既然同事也赞同关掉那就关掉好啦。因事件极小又没有明确指明我负责,那就这样吧。反正也是在按规矩做。
店长·J,在这工作已经一年多了,老前辈·0,待得时间也挺长的,关于吧台操作的每一个步骤顺序她们都烂熟于心,所以当我们开始在吧台操作时,她们会时不时的手舞足蹈一下,以示重要性。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每一个可以用秒来计数的顺序其实已被她们牢牢规定好了,我理解也知道她们这背后做的用意————“省时,高效”。刚开始时她们会看你操作时是否充分合理的利用了时间,若有一丝没有充分合理利用到位,则会边教边指责你不动脑子思考。
“明明在做这个的同时有20几秒的时间可以留出来去做别的为什么不先做这个呢?”
“明明是热的为什么做成冰的呢?”
“明明是写着不要奶油的为什么给他奶油呢?请认真看单子好吗!”
“明明是......”
“为什么老是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一次出新产品,我之前没做过她们简单口述了一下,做的过程中方法不到位,做的不怎么样,0说,我就在旁边你为什么不问我呢,你一开始就错了,我一直站在这里看着,你为什么就不能问问我呢。然后把正确方式演示了一遍。我说,有些错误是必须去犯的。0说,为什么错误要必须去犯呢?明知道那是错误。我回,只有这次知道这样不行下次才会想别的方法去尝试。
直至你的大脑被历经多次的斥说,害怕又犯错又被斥说,畏惧面对没有达到她们的要求,恐惧再次尝试,这些在大脑里反反复复循环着,从起点流到终点又回到起点,好在多次反复的流回往返让大脑已产生出了抗体。我们变得不需要思考。也害怕思考。只需按照她们的规则一步一步,果然被斥说也越来越少了。
J问我为什么前一天晚上没有开制冰机。我当时没有回答她。后来想了一下。细思极恐。
问我为什么不开制冰机?‘你们的规定不是晚上要关掉吗!我是在按规则办呀’。正因为我们在做每件事之前她总要喧宾夺主一下,用命令的语气安排你先做哪一步再怎么做,导致我们在做事情的时候不需要思考只需按照她的安排来做,渐渐地我们丧失了思辨能力,当她在时我们就只需服从,当她不在时我们还是服从于她之前的安排,可一旦出现突发状况我们又会手足无措,甚至连关不关制冰机这么小点的事,我们也没有决定权!在这样狭隘环境的领导下,我们变得害怕拥有自己的想法,失去了某件事做决定的权利,成了没有思想不敢说想法的人。
当然这些话我并没有和她说,因为就算即使说了,她也会有她的另一套说辞,从根本上改变不了她什么,因为她根本不会反思,反觉得你是一个叛逆的人。当然我也承认这样的处境并非因她一人导致出来的,我们自身要承担很多。只是她的领导方式的错误。
在我局限的认知里,认为领导者不是一味的安排某事让员工先怎么做再如何做一步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服从执行,这样的管理太过死板,员工学会的也只是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下次碰到类似的别的事件还是会处理不好,一个团队光靠领导者自身能力强是远远不够的,不行的。员工日复一日被安排着也会感工作的乏味,身体成了某个器具里的一颗螺丝钉,只管不停的运作,直到某一天突然没电了才会停止下来。停下来也只是暂时停下,如此而已,会再次充上电。当习惯了熟悉的环境,贪受无需费脑思考,眷恋安逸舒适的时光。在这环境中生活的鸟儿在灾难突然来临之时是很难快速展翅飞翔于高空的。
老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但就算是授人以渔,授者也不该太过直接,即点道即止便可。让被授者自发去思考解惑,提练自身思辨能力,既能从中得到精神满足又能提升自信心。如此授渔,岂不众乐乐矣。
我只是感到自己有些可怕。在这没有自由,压迫的环境下仅仅半年大脑就慢慢变得麻木,在社会这个庞杂的空间里,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吧台。我们的责任感,思想就这么容易因他人而消除吗?是他人太专治?是我们太懦弱?还是我们根本就没有思想?
想起电影《楚门的世界》,楚门是个孤儿,出生于一个人造小岛,岛上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是演员,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所有的都被导演排好了,拥有什么样的父母、朋友、同事、工作、甚至爱人。他的每一天都被监控着,出门第一眼会看到什么,路上会碰到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所有的都公示于大众视野之中,只有他自己不知。怪异的事出现了。汽车上播放着他的行驶路线,逆水身亡的父亲再次出现,这时楚门突然苏醒过来。觉醒后,开始反抗。他要越过那片海,楚门用绝望而狂热的声音力吼“你想阻挡我,只有杀我”。导演对楚门说:“外面的世界,跟我给你的世界一样虚假,有一样的谎言,一样的欺诈,但在我的世界,你什么也不用怕,所以,你不能走”。最终楚门还是走了出去。
当一个人一开始接触的是某种环境,那么在这环境里他眼中看到的世界都会觉得是正常的。即使每天都上演着同样惊奇的事,也会变得很难再去怀疑。
可 又有多少人和楚门一样身处虚假的,旋涡之中呢?
但 又有多少人能像楚门那样毅然勇往,逃出旋涡呢?
又想起二战中希特勒建立集中营焚烧犹太人,从如今的时代回望,想想也不禁毛骨悚然,是一个长着什么恶魔样貌的‘人’,才想得到如此残忍的杀人方式。但若是没有底下各个阶层普通人的共同参与是不可能杀害到五六百万犹太人的。我们不得不承认希特勒是一位成功的伟大的演说家。他懂得什么样的言语才能蛊惑群众,令人民钦佩,崇拜他。奥斯维辛的幸存者意大利作家普里奥·莱维写到——“人们用赞美上帝的溢美之词来赞美他们,成百万的信徒为了这些理念甘愿牺牲生命。我们不能忘记,在这些忠诚的追随者中,有着非人道的兢兢业业的执行者。但这些执行者并不是天生的折磨者,并不是(除了个别例外)怪物——他们只是普通人。怪物的确是存在的,但他们在数量上太少而无法构成真正的危险。更大的危险来自于普通人,那些不提出问题,而直接相信和执行的公务员们。”这也正是汉娜·阿伦特所说的——“平庸之恶”(即因不思想、无判断、盲目服从权威而犯下的罪恶),他们仅仅是服从命令而已。
那些只是做着分内之事,内心不带有特别恶意的普通人,可能会在可怕的毁灭性中充当帮凶。即使他们有时会在言语和心灵上表示反抗,但若要身体行动做出反抗是很困难的,即使他们知晓这件事违背自己的道德原则,一个人责任感的消失,是服从权威影响最深远的效果。当然这个问题并不是极个别人才会存在的,这是绝大多数人都存在的,或事件大或事件小。而已。所以我们应该时常反思,保持警惕的心。不管是已发生的,正在发生的或是将要发生的。去看看了解一下那些幸存者吧,即使他们回归到了正常的社会,和睦的家庭,在短时间内他们还是很难和正常人一样。外人对他们的行为难以理解。习惯上厕所要打报告,害怕洗澡那会想起毒气室里的淋浴,食物偷偷地藏起来。有些回到家乡没多久就自杀了,因为难以适应集中营以外的环境。
你或许会觉得我有些夸大其词,明明挺小一件事。我得承认或许是有点儿吧。但我想说虽然事件不一样但其本质是差不多的,只是所处情景不同故而不一样。若你也是身处集中营的一名看守员,你也有绝大可能和他们做一样的事情,或是屈从于对权威的服从,或是享受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痛快满足感。我们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他们中的其中一员。
最后我想用莱维的一句话结尾:如果说理解(怪物)是不可能的,认知却势在必行,因为发生过的事情可能再次发生。良知可能再次受到诱惑或蒙蔽,哪怕是我们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