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在千岛湖深山中的静谧

2019年8月29日,天阴待雨。睡个懒觉,我们三人就从淳安绿城度假酒店出发去寻找宋京村了。

其实我们是昨天到千岛湖的。在朋友王总推荐下的包了个酒店的公寓,又经王总撮合,找到了专业旅拍的吴老师,给儿子拍指挥定妆照。这样,今天就纯是奔着探幽而去了。

千岛湖的淳杨公路是全世界最美的公路。我们又是在气候多变的台风天在这样的公路行驶着去宋京村的。路上举首低头皆是“山山水水处处明明秀秀”。偶尔用下雨刮器,不免又感慨一路的“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

去过多次淳安,我们居然不知道淳安有个宋京村,更不知道宋京村还有个“小金銮殿”。偶然的机会,我是在上网看到了“小金銮殿”的照片,一探就里的念头便再也挥之不去了。相比精心打扮的西子湖,素颜的乡村更有一番神韵,我们就是冲着这一点去撩开宋京山村面纱的。

宋京村在千岛湖汾口的崇山峻岭里,估计海拔超过五百米。依山北麓的村南,与山之间有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的北侧是进出大山的一条勉强可双向小车交流的山路,不用怀疑,小路一定是在几十年前才从羊肠小道脱胎出来的。在山阴路北,有片略平整的地,村民就地建屋,有山有水,坐北朝南,自然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稀奇的是,在这个人迹罕至又交通极其不便的小村里,有着一片与小村极不相称的可追溯到明嘉靖年间的巨大古建筑群。后来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老百姓把这个建筑群称为了“小金銮殿”。

于是,关于“小金銮殿”的传说就纷纷而起。不过,我不自觉的就把它和淳安今天还在宣传的唐时的文佳皇帝陈硕真和宋时的圣公皇帝方腊挂上了钩,以为这里多少和他们有点关系。事实证明,我想多了。这里和皇帝没有半毛钱关系,有的也充其量只是潜意识里想当皇帝的痴心妄想。

“小金銮殿”其实只是一座宗祠,或者叫家庙。主要的建筑物建于明朝嘉靖年间。有史料记载,该殿“占地以顷论,恢弘甚广,桥水相映成趣……”。根据惠堂余氏宗谱记载,家庙是倾全族之力,整整建设了十七年。夸张的是,大家都咬定这座家庙比较明朝的金銮殿,只是“短三尺、狭三尺、低三尺”,所以就有了“小金銮殿”的说法。这大约是最靠谱的正解,只要明朝金銮殿不较真。

近五百年历史的建筑群正式叫“余氏大夫家庙”。正殿之上一块“萝蔓世家”的匾额十分气派。“萝蔓”作松萝的藤蔓之意,寓意“攀附”。或许当年立匾额时,余氏有后世不断继承显赫的愿望。事实上,这小小的村子里的余家,还真的曾经抚育出十八名进士。可惜曾几何时风光不再,原来前后三进的家庙,由于年久失修,现在仅剩前厅一进,门楼犹存,石刻宛然。具载,原先门前有五座单孔拱桥,形似微型的故宫金水桥,那是可以想象当年的气派。现在,除了“大夫家庙”的正殿前厅,曾有过的“钟楼”、“鼓楼”、“聚义厅”和“后花园”等已湮没。

根据当地惠堂余氏宗谱记载,宋金村有个叫余八的。余八真名叫余汝楠,曾在胡宗宪(不是台湾的艺人胡宗宪)手下任千总。他长得丰躯九尺,庞然骇目,人呼八大王。因为参与抗倭立了大功,嘉靖皇帝召见了他,钦赏他宝贝银锭若干

恰好余氏家族在倡议扩建余氏宗祠,余汝楠主动捐款,还“仗义执言,鼓舞人心,早晚效力。”在他的号召下完成了这项浩大的工程。余汝楠四十八岁英年早逝。

小车离开淳杨线,在横沿村就转到横龙线,又转到龙湛线。说是只有13公里的山路,可是开得提心吊胆。一会儿进村了,要提防宽四五米的路两侧的小巷里或房门后猛地冒出个人来。儿子开玩笑的说,万一出点小事故,那可是一帮拿着锄头牵着狗的汉子要来上前论理的。这玩笑不开不要紧,一说了,反让我家最高领导哑口无言只剩忐忑不安了。离开村子,路的情况丝毫未改观,反而不断出现新鲜的塌方处,把我们镇得都生掉头折返之心。过了塔岭村,那路干脆就接连来了几个180度的急转弯。最糟糕的是,手机居然接收不到信号了,究竟我们方向对不对都无从考证,越开心里越发毛。虽然如此,我还是喜欢这种刺激的,我就觉得,今天已经到了这里再打退堂鼓,那以后一辈子也不会再来了。

终于到了一处塌方抢修处,见到了一位修路大哥,明确了我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而且目的地不远了,不觉意气奋发起来。果然,前方路西一座砖木结构、阴阳合瓦的庙。近前看了介绍,知道是略经维修过的明代早期建筑,叫松林庙。说是庙,除了三开间硬山顶的穿斗式梁架还在,庙中佛像早已无存,变得像是路边歇脚的亭子了。不过,我们终于看到了宋京村。

宋京村安静得像是村口那湾清澈的小溪,冷静如镜、一眼见底。五百年前的小溪也是这样悄无声息的把岁月送走到一去不回的远方。村口显眼的“余氏大夫家庙”,此时也昏昏欲睡在静谧之中。山风掠过,正殿四处屋脚悬着的铜铃慵懒的发出几声沙哑的声音。我们不染尘埃的心境和时光留下的斑驳浑然一体,闭上眼睛,仿佛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会重重叠叠的再现。

没有遇到一个人,除了我们三位,甚至没有一条狗。

归途淳开线走得轻松多了。急不可耐的在朋友圈发了一组照片,写下一段话:

“探幽淳安汾口宋京村的这座深山祠堂是这次来千岛湖的最大愿望。崎岖陡峭的山路,几处180度急转。回望群山,盘旋车道若细腰带隐约于云雾间。沁入心肺的乡绿和万簌沉寂的虚无,一阵风吹过,祠堂悬着的铜铃便解说了这里悠远的历史。忽然想到,在远离杭州四小时车程的这个小村,若有个老妪轻哼一段她儿时的歌谣,回响在灵魂里的苍老音色,算原生态还是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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