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朝圣

01.

一封信的到来

哈罗德和莫琳是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妻,生活在英格兰南部金斯布里奇。两人因为种种原因形如陌路人一般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交流只用最简单的语言。

就在这一天,哈罗德收到一封退休前单位老朋友奎妮的信,二十年没有任何联系的奎妮说自己得了癌症,只是向老友问候一声。哈罗德心情万分复杂,回信写了揉,揉了写,终于写好。第二天一早他走出家门去投信,却如何也做不到。中午时分,他到加油站点了一份三明治,打工的女孩和她说起她姑妈去年也得了癌症,要哈罗德一定要有信念,去争取,去相信自己可以改变一些事情。哈罗德吃完午饭出门,走到邮筒前,他再次想起女孩的话,就在这一刻,他做出一个疯狂的决定:去看奎妮。他给奎妮所在的贝里克疗养院打电话,让护士转告奎妮要等他,不要死,他会走路去看她。之后哈罗德就在没有手机、钱,只有一双帆布鞋的境况下出发,准备从英格兰的最南部翻山越岭到苏格兰的最北部。

02.

哈罗德

哈罗德甚至没有回家,他一直是一个缺乏勇气的人,他担心一回家就再没勇气上路了,于是他在电话亭打电话告诉莫琳这个决定。可想而知,莫琳首先难以置信,认为这是疯子般的举动,接下来相信他肯定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所以基本上是没当真。

哈罗德退休前是销售,一生都在办公室度过,除了去见客户哪里也不去。没出过远门,走过的最远距离是从家门口到公司。退休后基本不出门,也不散步。

而金斯布里奇到贝里克有627英里,1千公里,他要徒步过去,谁听了都会认为他疯了。

03.

哈罗德与奎妮

哈罗德必须亲自去看奎妮不可的原因是什么呢?

写一封信难道不够吗?

看来是不够的,她曾经帮过他一个忙,现在她患了癌症,哈罗德要做的不仅仅是回一封信,更不能让她就这样死掉,他要救她,用信仰,用走路去看她的这件事来帮她继续活下去。

04.

旅途

哈罗德是头脑一热,没有任何计划就上路的,所以他边迟疑边前进,怀疑自己能否走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在没有地图和强健身体的情况下。

在旅途中,哈罗德每晚都噩梦缠身,关于儿子,父亲,母亲。身体方面,脚上磨出了大水泡,他只是贴了膏药,腿也酸痛不已,浑身像散架了一般。这些还不是最痛苦的,当他走在路上,满脑子他一直避免去回想的痛苦记忆如潮水涌来,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

关于母亲。在他记忆中,母亲不怎么笑,也不怎么照顾他,每天都在翻看旅游杂志,母子间没有任何亲昵的举动。小时候哈罗德曾问母亲:我是不是很丑很丑?母亲没有回答。然后在他快到十三岁的时候母亲拎着一个皮箱离开,再也没有回来。等待是哈罗德那时唯一能做的事,结果是只等到了一封母亲的信,告诉他她不是做母亲的料,愿他一切安好。

关于父亲。父亲是二战后退伍军人,可能因为战后创伤,终日酗酒。母亲离开后,父亲突然变成了一个香饽饽,家里从没断了女人,一周一个阿姨来他家。然后在哈罗德十六岁生日的那一天,父亲给他一件大衣,要他离开。

关于儿子。戴维是他的儿子,一直与哈罗德不和,因为他太聪明了,可能很愤怒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如此普通,或者说懦弱。戴维十二三岁的时候,一家人去海边玩,戴维却越游越深,任凭妻子怎么叫也不回来。哈罗德着急地脱鞋子,就在解鞋带时,已有救生员跳下水把戴维救起来。妻子看着他,是啊他也在问自己:为什么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还要解鞋带拖鞋呢?后来戴维考上剑桥,更是不与他说话了,他抽大麻、酗酒、剃光头,似乎做得一切都是为了反抗自己有个这样不堪的父亲。

走了很久之后,哈罗德突然很恐惧,他担心奎妮已经死掉,懊悔自己为什么不坐车,这样第二天傍晚就可以到了。伴随着恐惧,他在晚霞中走到一个小村,借用电话亭打电话到疗养院去,在忐忑中确认她还活着,并且奎妮似乎因为他在做的这件事而精神见好,所以哈罗德又信心满满地再次上路。

哈罗德每天晚上在宾馆睡前,都要把窗帘拉开,窗户打开,让外面的月光和空气洒进来。就因为我也喜欢不拉窗帘睡觉,我对这位老人第一次有了好感。他算了下这一路的费用,家里的账单想必堆了不少,那点退休金可不多了。所以哈罗德在看到一个垃圾车里的破了几个洞但还算完好的睡袋后,决定睡在野外。第一晚他找到了一个谷仓,在一阵害怕并自由的感觉中沉沉睡去,没有噩梦。

体会到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自在后,哈罗德在前进的路上一点一点送出自己的物品,洗衣粉、膏药、那本自己已经熟记的野生植物百科大全,打算靠他人的好意走完剩下的路,作为回报,他会讲奎妮的故事。在这之前,他基本是羞愧于讲出这段旅途的故事,现在却是大大方方地道出。

就这样一路白天靠他人的给予饱腹,晚上靠睡袋的温度入眠,他一路向目的地进发。因为听他故事的人越来越多,记者们也开始争相报道这件事,这段旅途一下失去了宁静和神圣,人类有时真的是很讨厌啊。随着一个接一个的跟随者出现,不和谐也出现了,哈罗德刚刚获得的自在被裹挟了,因为他们的好意,哈罗德离最初的目的越来越远了。他有了新的目的:不让这些帮助他的人失望。同时他也离出发地越来越远,如果他再这样恍惚下去,怕是会迷失在路途中,真替他担心。

哈罗德渐渐发现即使在这群跟随者中,他依然是孤身一人。这些人并不了解他一定要去看奎妮的真实原因,并不是有他们所猜测的哪些原因。我在想他为什么还不溜走?

最终也不是他主动离开跟随者,他太懦弱,想要让每一个人满意,除了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外没有任何结果。是朝圣者们离开了他,只剩他和一只喜欢啃石头的小狗再次上路。可是不久小狗也离开了他,跟着另一个女孩上了电车。他终于独自一人了,可是这次他好像状态不太好,因为喧嚣后的安静更显安静,他脑子似乎也不太灵光了,或者是更像一位朝圣者?他不知道自己吃了还是没吃,似乎不太在意这件事了。

哈罗德继续走下去,腿又开始疼痛,脚上的泡也越来越多,鞋底又薄的像一层纸了,似乎下一秒大脚趾就要钻出来了。他找到一个电话亭,给莫琳打电话,他说他走不下去了,他要回家。莫琳心里最希望的就是他回家,可是这一刻她要鼓励他,尤其是在距离贝里克仅有1 6英里的时候。

哈罗德继续走了几天,终于在出门的第87天,到达贝里克郡,经过一晚的休整和清洁,第二天他见到了奎妮。

05.

事实

戴维从小就与父亲不和,母亲一味向着唯一的儿子,父亲好似一个外人。戴维考上剑桥,得了抑郁症,迷上大麻、酗酒,有很多次哈罗德把人事不省的戴维带回家,擦掉他身上的呕吐物,这些莫琳都不知道。直到二十年前的一天,戴维20岁,他在花园的一颗树上吊身亡。自此莫琳先是不断抱怨他从不关心儿子,后来就搬出主房,睡到客房,再后来两人就只剩下不能最简单的言语了。

奎妮和哈罗德以前是同事,两人在单位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奎妮是胖乎乎的会计,工作能力很强,不过酿酒厂的同事依然总是嘲笑她。因工作关系,两人经常搭伴出去办事,后来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戴维刚去世的那段日子,哈罗德每天喝酒,天知道他怎么把车开回家的。有一晚出事了,他喝完酒去老板办公室,把老板母亲的唯一遗物,一个玻璃人偶摔到地上。第二天,他们的魔鬼老板发怒了,奎妮替他背了锅,不仅失去工作,甚至被迫离开英格兰。哈罗德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奎妮告别和道谢,就这样断了联系二十年。

莫琳认为哈罗德对儿子关注不够是导致儿子自杀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这之后他内心充满了对哈罗德的怨恨。奎妮被解雇后来家里拜访过,当时哈罗德不在,莫琳不愿意哈罗德独自得到安慰,所以自私地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哈罗德。

06.

顺应&改变

哈罗德在提伯顿和陶顿之间的旅程充满愤懑和痛苦,因为他强求了自己的身体。哈罗德最痛苦的记忆也在这里打开,这段旅途好比是他人生的缩影,他现在的痛苦和记忆的痛苦重叠在一起,产生了化学反应,他不再逃避,而是真正地去面对,顺应内心的恐惧,愧疚。

在哈罗德徒步的这段时间,莫琳从最初的坚信他几天之后就会放弃回来到恐惧他不再回来,再到回忆过去,然后发现了自己一直的记忆是有偏差的。她认为哈罗德甚至都没抱过儿子,却在一张照片上发现一只手在给儿子穿鞋。她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哈罗德的场景,想起了以前种的菜园子,做的拿手好菜,幸福快乐的生活。她的爱被唤醒了,这二十年的无爱生活根本不算生活。她开始搬回主屋,把自己的衣服挂在哈罗德的旁边,去给花园铺上种子,等待丈夫的归来。

如果没有这段徒步,没有哈罗德的离家,那这对老夫妻可能至死也是这样活下去。所以哈罗德的行为影响到莫琳,虽然他出自无心。

哈罗德是也不再是哈罗德,但具体是哪一时刻他不再是他,谁也说不清。他既是这段旅程的一部分,又不属于它。这段旅途既改变着什么,又改变不了什么。

哈罗德、莫琳以及旅途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没有一位是生活一帆风顺的。我们做不到改变,把顺应当做目的,顺应自己的内心,顺应他人的缺点,找到这些点的发光处,可能改变也就随之而来。

或许这世界需要的,是少一点理性多一点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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