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半夜十点,走出那个只有我一个人的屋子,出现在了这个城市陌生的街头。
独自一人,满城举目无亲。
这个大城市表现出了与白天截然不同的繁华,对于有些人来说此时才不过是一天生活的开始: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更多的人是没有资格去见证这个城市的夜生活的:他们只能在码头上等着搬货,苦哈哈的卖着力气,却赚着不过一二百的工资。
我经常会陷入一种病态的迷茫:走着走着,就忘记了要走到哪里。
比如说,现在。
买一罐啤酒,蹲在路边,茫然的向着嘴里灌,却不知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观着他们忙忙碌碌的身影,空顶着一个皮囊,步履匆匆,行尸走肉般的在这夜色下。
我渴望看着他们,能够让我想起我要到哪里去,我的未来又在何方。
他们会为了一串小小的手机挂饰停留,亦会为了几串烤肉驻足。
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多看一眼蹲在路边的那个孤独的灵魂。
——除了几个拿着牌子的老婆婆:“住宿吗?小伙子。”
我可以回答什么?
孤独的一个人蹲在那里,想个乞丐一样,甚至路过的几个女孩还略略加快了脚步。
背后,有人住在垃圾堆成的房子里,活在口口声声说着人人平等的人的唾骂和鄙视下,乞讨着发霉的食物。
他们最想要的就是一处安身之地,能够承载他们孩子幼小的身躯。
他们最羡慕的就是办公楼里的有固定工作的成功人士,可以坐在开着空调的明亮房间,谈论着公司大事。
只是这些人所羡慕的白领,也只是朝九晚五,努力为老板创造价值。
他们活在房贷车贷的巨大压力下,一栋小小的市区的房子足以榨干他们30年甚至更多的积蓄。
……
也许在某个写字楼里,某几个公司大老板签下了他们的大名,微笑着握手,举杯同饮。
——庆祝着他们又想到了一个把钱从平民兜里拿出来的好办法。
也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几个被称为社会渣滓的人正在预谋着一场抢劫,因为他们的亲人病了,无钱可医。
……
后来啊,几个大公司的老板大赚特赚,从此低产阶级们饭后闲谈评判谁家有钱的标准又多了一条——能买的起那个公司的包包,因为这一个包却能榨干他们数个月的工资。
与此同时,法院里正在宣判一场抢劫罪,几个可怜虫均被判了数年十数年不等。
这几个可怜虫比抢劫时候的人数少了一个,少的那个,是他们的大哥,一个不离不弃,在他们穷困潦倒最落魄的时期给了他们一碗饭的大哥。
因为他们的大哥有生病的家人要照顾。
我继续幻想着,易拉罐里的啤酒已经空了。
站起身,寻找着垃圾桶。
……
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
哈雷的轰鸣压过了铝皮之间的摩擦声。
拾荒者又捡起了易拉罐,回头看了看那辆他年轻时无数次梦中幻想的钢铁怪物。
脑海中幻想的故事在继续。
……
那几个老板在一次慈善捐款中一掷万金,成为了社会知名人物,被大街小巷的人们赞扬。
他们在写字楼中再次商谈:这次捐款很成功啊?
B:的确,果然卖情感卖情怀是件不错的事情,回头多给那些大小报社砸一些钱,多报道几遍。
C:以前我做尽好事,也没见什么人称赞过我,如今有了钱,社会名望什么的还不是分分钟就有了?
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那场抢劫罪终究没有瞒过去,混混首领被抓了,判了更久的刑期。
是被生生从亲人病床上拽走的,没有一点留情。
后来他的亲人因为无人照顾流落街头,生生病死。
混混首领在监狱里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出去,却不知口口声声说着会照顾他亲人的“工作人员”却没有在意这件事丝毫。
穷人的命是很廉价的,廉价的不如一杯白水。
一个人日日夜夜都在幻想着的亲人,被他生生用一场抢劫换来的生命,也许在某个人眼里,只是一句:
“哦?死了呀。”
穷人的命是很廉价的,就连生的病都不一样。
富人得了艾滋,变得疯狂,一顿饭狂掷百万,只为任性挥霍最后的时光。
穷人得了癌症,变得疯狂,看着几千块钱一瓶的药,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在绝望中死去。
穷人命的价格=十万不到。
广东肆虐,树木建筑纷纷倒塌,却有个人在台风中用人力撑着一辆卡车,那是他一周前用尽了所有的积蓄买的,是他孩子能否有学上的唯一希望。
当然结局不会像小说里的那么美好,他死了,同样也没有人在意他的孩子失去了父亲。
而富人们却存着同样款式不同颜色的豪车,只为了有个不一样的心情。
有些人的一顿饭,等于有些人的一条命。
有些人的一条命,廉价的不如一阵风。
我不是在怜悯穷人,因为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我并没有资格去怜悯自己。
同样,我也不是在批判社会贫富差距,因为我知道这是必然的,无论再好的社会,再富有的年代,也依旧会有一批人是佝偻在匍匐在时代与现实面前。
我只是不解的是,为什么不愿意去略微改变自己?
每天晚上十点下班回家都不忘追剧刷抖音笑出猪叫,总是用一些没有任何的价值来使自己逃避现实的残酷,同时还在乞求不幸的事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多数穷人是可怜的,正如我明知自己不能沾酒精却还要喝一样,有些人明明一无所有,却还信仰着神——认为自己生来就该贫穷,不敢去迎接哪怕一点点的挑战。
每一个穷人,都有勇气迎接数十年来枯燥艰难的生活,却没有勇气去站在浪潮前。
可怜可悲,但是一切却都有些理所应当。
一个孤独的人,却在感叹着廉价的命。
就像蝼蚁对着臭虫说:你真可怜,我真的为你感到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