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盐酱醋茶(四)盐事

      小时候,买盐难。用母亲的话说,那是鸡屁股抠出来的。一大群花花绿绿的鸡,几只母鸡每天咯咯咯咯的叫,天天从鸡窝出捣出的那几枚蛋,囤积竹篮兜数日,赶场天才换回两包盐。买盐一次,心酸一回。心酸钱的拮据,心酸父母的辛酸。

        在农村,每家每户装盐是不大讲究的。逢场天,集镇上有一个集中摊点是专门卖罈罈罐罐的。装“入口”东西的米罐、盐罐、酱罐,应有尽有。置“出口”货物的粪罐、尿罐、痰盂罐,任你挑。存大豆高梁、胡豆豌豆的大罈小罐,制酸咸菜放榨菜的泡菜罈,随你选。盐罐,泥土烧制,土黄色或黑褐色居多。里面倒上两包盐,放入一小勺方便取用,罐口扣一小碗遮灰挡水。那小勺,母亲掌握有度,每次炒菜,一勺敲定,不多不少,不咸不淡。节约,那是母亲从小灌输给子女的观点。至今,自己饮食习惯仍“淡”。倒不是讲究,怕摄盐多血压高,而是节约一分是一分的“叨念”根深蒂固。近年来,记忆力不好,曾暗自怀疑:缺钠。多次体检:正常。既然找不到丝毫埋怨母亲“吝啬”盐的依据,那我只有继续过“淡”日子了。

      在老家,那时左邻右舍借盐也是常有的事。有时农忙,没有及时购盐,盐罐空空。有时,那“抱鸡母”生理周期失调多体整了几天,盐钱不够,盐罐也是接不上茬的。这时,母亲总是羞于出面,让我们小家伙出马。提个空盐罐,去邻居家借上几勺。母亲一再提醒,借了几勺一定要牢记于心。借回后,告知母亲,母亲便在那黑黢黢的土墙上用筷子头作上记号。我们心知肚明,母亲一是提醒欠盐还盐,二是提醒还盐时多舀几勺。还盐时,邻人大婶大嫂们也挺有艺术,先倒入自家罐中,再返舀回几勺。回家后,母亲总是先责怪我们“不懂事”,后又反复求证我们“推脱”没有,说“谢谢”没有。那盐,看似几勺过去,几勺过来,折射的是邻里深情,浸润的是互帮之恩。记得,有一次去罗妈家借盐,平,俭,大脑壳等一帮屁孩玩得欢,花花大公鸡也来凑热闹,一脚踢滚盐罐,花花虽然被我追打得飞上树还惊魂不定,但随着那少得可怜半盐半沙盐的带回,我那小手板也被母亲那刷把“舞”出了好多印。后来,母亲还把这个妙招传援给我,打她孙孙只能用软东西打手板,不伤骨,疼不久。哎,这老人家。

      我们有时也偷盐。几个小玩伴一约,利用割草放牛机会,你偷带个钢盆碗,他偷带点米,我偷带上盐,找一僻静之地,偷剥点胡豆呀,偷摘点瓜果呀,疯玩一上午,整个“一锅耙”,那个乐子至今回味。有时被哥姐“教唆”,偷上盐,悄悄潜入黄瓜地里,挑选嫩黄细腻的,用田里的水洗净后一分为二,用手指在瓜瓤中钻上孔,倒入盐,放置一会,凉伴黄瓜入口,也算美食美味了。当然,不几天,黄瓜地就传来了邻居的叫骂声。母亲便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逼我们“老实交待”。哥姐一定是意志如钢,至死不渝。我是经不起“威逼利诱”的,一会儿全招供了。事后,母亲并未怎么“严刑铐打”我们,只是我家的黄瓜少了很多,都“赔礼道歉”去了。哥姐便给我们统一思想,要么不去别人黄瓜地里,要么打死也不认账,不然亏大了。想到我们偷吃几根,却被母亲“赔”出去那么多,我选择了“不去。”

        如今,盐不是个事了。年前,我们买了“泡菜盐”“调味盐”“碘盐”……  那盐,就剩一个味: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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