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

他第三次出走。

    我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太任性,太自我,没有办法按照爸妈设想的步调,在该恋爱的时候恋爱,该结婚的时候结婚,而是走着面上无所顾忌而心中忧虑满满的道路。他的出走,惊乱了我安稳的生活。他是我弟弟,小的时候,爸爸总夸他聪明,老师亦是,而这种聪明并没有在学业上体现,而是在一些小聪明上得到了印证。凡事爱走捷径,能抄小路的,绝对不走大路,能省力的,绝对不花一分力气。言语间也都是妄言虚大,对勤苦实干的爸爸也是嗤之以鼻。爸爸并没有觉得这些不妥,而是认为他有一个灵巧的脑袋,定能有一番成就,所以在习惯养成上对他也不拘小节,纵得他从小邋遢,生活卫生习惯极差。

    他第一次出走在今年五月端午节。我接到爸爸的电话,出走的原因是信用卡欠了二十多万,因为还不上而避出家门,走的时候转走了爸爸支付宝里的十七万,并且发了条长微信,声泪俱下的表示自己走投无路,欠债还不上,不得不将爸爸支付宝里钱转走还钱。从他的房间,找出二十几张不同银行的信用卡。父母真是神奇的存在,不知应该夸赞父母的伟大还是无知,在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在短暂的怒火之后,就开始怜惜、心疼、担心………所有的生气都变成了难过,觉得儿子背上了苦痛,在外面肯定吃不好睡不好,心情焦灼,继而就开始发各种安慰恳求的短信,央求儿子回来,他的债务家里会帮他还清,回来之后都可以重新开始。即使在公安局知道了他当晚就买机票飞去了青岛去见了网友,也只是告诉他可以在那边散散心,工作就先帮他请假,他可以玩两天再回来。出走五天之后,他回来了。现在回想起来,他第一次回来的态度与表情,已经表明,从前的那个所谓懂事的他,已经再也不在了,在那一刻我们都没有明白,其实他已经彻底的死去,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在差不多还完二十几万的时候,他第二次出走。那天周六,他说单位加班,一大早就出了门,下午六点多,给我发了微信,说他走了,然后再也联系不上。到了公安局才知道,发微信的时候,他已经在温州,早上没有去上班,一切都是谎言。除了查到他坐高铁去了温州,连着几天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手机再也没有开机,我们的手机上催款电话不断,年近六旬的父母,不敢听到电话的声音,陌生电话也不敢接听,硬气了一辈子的爸爸,瞬间佝偻。我从他的电脑IP中,找到了他的浏览记录,曾咨询汽车抵押,在“万博体育”上有上千条赌博记录,输了起码十几万,隔一秒钟下一注,一注最少五百,我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与上次一样,短暂的斥责与咒骂之后,又开始担心难过,食不知味,人也消瘦下去,这时候是中秋节。爸妈的眼睛里没了光,我说一百次一千次都毫无作用,一意孤行的要去找他回来。我们下午到的瑞安,从高铁站开始看监控,在看到他悠闲自得的出站,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也许是为终于可以找到他吧。火车站内的监控只有出站口,出站路上的监控,只得辖区去公安局,在公安局的监控里,找到他上的车,破案般的通过车,找到了他落脚地。找到他的时候他在吃泡面,衣服已经一个礼拜没换,做游戏代练。这次的他,好像离现实又走远了一步。他说因为之前还有债务没说出来,所以又要去借钱补洞,才会去赌博。累计上次,共五十多万。爸妈想让他在家先静一静,他没有去工作。每天在家睡到不叫就不起床,叫五次十次才起床,爸妈就像一尊佛一样供着,觉得他不再去赌博就好了。欠了那么多的债,嘴巴说自己赚钱还,却从来没有去做,甚至比以前更懒,半句也是说不得。

      上周六,他第三次出走,没有只言片语,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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